苏欢随手递过去一张方子。
\"你按这单子去抓两副药,给许娇娇送去。她刚落了胎,又受了惊吓,眼下身子虚得厉害,得好生将养着。\"
苏景熙愣了神,倒没料到姐姐竟还念着这桩事。
\"成!\"反正闲着无事,苏景熙倒乐意当个跑腿的。
苏欢又摸出个荷包:\"另外,你把这些银子给她捎去。如今吴府烧得只剩断壁残垣,她身无分文没个落脚处,手头总得有几两银子傍身。\"
苏景熙掂了掂荷包,忍不住道:\"姐姐,你这病体还没好利索呢,何苦操这么多心!自打吴家父子被拿了,世子特地给她安排了住处,吃穿用度都有人照应,你还管这些做什么?\"
许娇娇是吴浩的妾室,跟吴浩关系非比寻常,如今吴家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她自然也在被盯着。
她连那密道都知道,谁知道她手里还藏着多少东西,揣着多少秘密?
魏刈这么做,明面上是监视,实则也是护着她。
\"快去快回。\"
苏欢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对了,回来时绕到摘星楼买份红枣栗子糕给妹妹。\"
苏景熙:\"……好。\"
他揣了东西刚转身,瞥见院子里趴在苏景逸身边看书的小奶团,又回头问道:\"姐姐,\"苏景熙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你说妹妹啥时候能好起来啊?\"
苏欢拿茶盏的手顿了顿。
苏景熙声音发闷:\"她十个月大就会喊娘亲了,可自打三年前那场事后,就……\"
要说不惦记,那是假的。
他们家的妹妹,从小宠到大,本是绝顶聪慧的孩子,如今想表达什么,只能拼命比划着小手。
\"方才我还琢磨呢,要是她能张口,隔着窗户喊我一声四哥该多好。\"
苏景熙平日里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刚才见芙芙蹬蹬蹬跑过来,仰着小脸跟他比划时,心里头就像压了块石头。
这三年来试过多少法子都没用,芙芙始终开不了口。
有回苏景熙耐着性子哄了半个时辰,想教她说话,到最后芙芙自己急得嘴唇都咬破了,眼眶通红地掉眼泪。
他心疼得当场给了自己一巴掌,打那以后再没提过这事儿。
可如今回了帝京,芙芙渐渐长大了,难道往后都要这样?
苏欢抬眼望去,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芙芙似有感应,歪着小脑袋看过来,兴奋地挥着小手,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得格外灿烂。
\"由着她吧。\"
苏欢静了半晌,不知想起什么,唇角也微微扬起,眼底漾着温软的光。
\"她想说话时自然会说,要是一辈子不想说……\"她顿了顿,语气笃定,\"我养她一辈子便是。\"
······
\"咳、咳咳……\"
许娇娇猛地咳嗽起来,小丫鬟慌忙倒了杯温水,一边喂她喝,一边轻拍着她后背顺气。
\"姑娘怎么咳得这么凶?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许娇娇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摇摇头道:\"不麻烦,许是这两日着了凉,歇两天就好。\"
小丫鬟忧心忡忡:\"可是姑娘如今……\"
孩子没了,姑娘连伤心的空儿都没有,这个小月子坐得提心吊胆,遭了多少罪。
她不愿说这些话惹姑娘难过,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道:\"说起来都怪吴公子!要不是他,姑娘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她们好容易从火场把他救出来,他反倒打晕了她们,还拿刀子逼着苏大夫———
\"算了。\"许娇娇把空碗递给她,靠在床头歇着。
\"怎么能算了?\"小丫鬟越说越气,\"也不知他这次要受什么刑罚,到时候再连累姑娘———\"
笃笃。
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许姑娘,苏四公子来了。\"
小丫鬟惊得瞪圆了眼睛。
许娇娇也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掀被想下床:\"有贵客到,容妾身梳洗更衣———\"
\"许姑娘不必多礼。\"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替姐姐给您送药来。姐姐说这几日天凉,您身子弱,只管好生歇着便是。\"
听动静,苏景熙像是在跟守卫交代事情:\"劳烦把这药交给许姑娘,她的贴身丫鬟从前在我姐姐那儿拿过药,知道怎么煎。\"
守卫的语气十分恭敬:\"苏四公子放心!既是苏二姑娘吩咐的,小的们必定尽心!\"
苏景熙果然没多留,很快便走了。
守卫推门进来,把两包药搁在桌上:\"许姑娘。\"
那态度比前两日客气了许多———苏景熙亲自来送药,便是苏欢的意思。
等房门关上,小丫鬟才又惊又喜地凑过去:\"姑娘!苏大夫到底还念着您呢!这……\"
话音未落,一个绣工精巧的荷包从药包旁滑了出来。
许娇娇的目光落在荷包上,心头忽然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