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领着众人赶到吴府门前时,入目便是这般景象。
苏景熙皱紧眉头:\"姐姐,这可咋整?\"
刚才在摘星楼,姐姐还说吴浩肯定没事,可眼下这情形,怕是难以收场。
苏欢径直往前走:\"各位,劳驾让让。\"
前排围观者听得声响,纷纷转过身来,原本不耐的神色在瞥见那张清冷出尘的容颜时,瞬间凝住了神。
旁边有人认出苏欢,小声惊呼:\"是苏家二小姐?\"
苏欢早就在帝京出了名,这声\"二小姐\"一喊,大家都明白说的是谁。
见她到来,围观者纷纷让开通路。
“二小姐也是来看吴浩的?他好像还在府里没出来呢!”
离大门尚有一段距离,便觉空气灼人欲焚,滚烫的气浪几乎要烫穿肌肤。
苏景逸的几分酒意早已醒透,猛地拦在苏欢身前:“姐姐,不能再靠近了。”
苏景熙将苏芙芙塞给苏景逸,摩拳擦掌:“姐姐,要不我进去探探?”
苏芙芙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惧———四哥去不得!
\"不必。\"苏欢摇头,目光落向前方,\"再等等。\"
漫天火光倒映在她眼底,似有冷焰碎芒跳跃。
苏景熙不解,再等下去,整个吴府怕不是要烧成白地?但姐姐行事向来有章法,他便重重点头:“好!”
苏欢面色沉静,在心中默数时辰。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轰鸣而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官兵飞快地跑过来。
“官府的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慌忙向后退去。
苏欢扭头望去,见为首之人策马而来。
那人清冷矜贵,宛如宛如雪落冰峰,周身却透着凛然煞气,火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凤眸微挑间,眼尾的弧度添了几分隽美,在夜色中自成绝色。
苏欢眉梢微挑。
那人似有感应,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欢心头掠过一念———这男人,果然没白救。
“是魏世子!”
有人认出他,低呼中带着疑惑,“吴府这场火,竟连这位爷都惊动了?”
魏刈稳坐马上,墨眸不动声色扫过苏欢,见她安然无恙,高悬的心才落了地。
苏欢这两日一直在吴府忙前忙后,方才远远见此处火光冲天,他便忧心不已。
虽知以她的智计断不会身陷险境,可直到此刻见她亭亭玉立,眉眼清冷,心中的焦灼才悄然散去。
“苏二小姐。”他颔首致意。
苏欢垂首行礼:“世子。”
魏刈的目光掠过她身后的苏景逸与苏景熙:“你们也刚到?”
苏欢颔首,声线清冽:“我们方才在摘星楼宴饮,听闻吴府走火便即刻赶来,倒是比世子早到了半盏茶功夫,只是府内火势正猛,具体情形尚不明了。”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远山眉微蹙。
许辙临走前将人托付给她,若真出了差池,这差事怕要砸在手里。
魏刈猛地转身,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火星:“左右两队突进!务必在一刻钟内将人全数带出!”
“喏!”
两队甲士如离弦之箭扎进火舌翻卷的院门,木桶泼出的水花砸在火舌上,只腾起几缕白汽便被灼散。
随着更鼓敲过三响,周遭喧嚣渐歇,空气却似被炭火烤得凝固。
一来是魏刈按剑而立的气势慑人,二来是进去的人如石沉大海,半点动静也无。
“我看吴公子十有八九交代在里头了,这么大的火,便是条狗也该窜出来了,何况人?”
“谁说不是呢?恁大火头,早该脚底抹油了,难不成真等着烧成焦炭?”
“想当初吴府何等风光,谁承想半月不到就落得这般田地……”
“那吴公子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只是苦了许娇娇姑娘,听闻还怀着身孕呢,这遭怕是……”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眼神交汇间皆是了然。
街角阴影里,苏黛霜攥着帕子的指节泛白,望着冲天火光的眸子亮得惊人:“烧得好!烧得好!”
只要吴浩一死,他藏着的关于爹爹的那些把柄便死无对证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狠狠掐了把掌心,眼眶霎时通红,踉跄着奔上前去。
苏欢似有所觉,回头时见是她,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苏黛霜站在火场外,泪水夺眶而出:“怎会如此……爹爹与他的误会尚未解开,他怎能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景熙不耐烦地啧了声,“人还没见着影儿呢,苏大小姐这哭丧的调子倒先起来了?”
这话如同巴掌掴在苏黛霜脸上,她气得脸色青白,余光瞥见周遭投来的目光,硬生生将火气压下,咬着唇作泫然欲泣状:“堂弟,我知道爹爹蒙冤后你避之不及,对我也生了嫌隙。可到底是血脉相连,你何苦说得如此难听?”
“哎———”苏景熙扬手打断,“在场谁不知苏家早分了家?那还是你爹下狱前的事儿,可别往我身上攀扯!”
苏黛霜的哭声陡然噎在喉咙里。
她万没料到苏景熙如此不留情面,竟将分家之事当众抖搂,半点体面也不顾及。
这混不吝的性子,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