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绞着帕子,语气透着犹豫:“前儿才听说他受了伤呢……不过小姐您没去,想这些也没用。”
苏黛霜指尖轻抚过绣绷上的缠枝莲,语气带着几分犹疑。
瞧着自家主子望着窗外发呆的模样,碧儿眼珠一转忙打气道:“小姐您放宽心,钦敏郡主邀了苏欢又如何?她不是成天嚷嚷着养伤吗?月夕宫宴这种场合,她总得在家躺着吧?”
苏黛霜指尖摩挲着袖口纹路,嘴角勾起抹冷笑:“养伤?我前日还见她在宁安巷给人诊脉,今儿去吴府出诊回来,精气神比谁都足。宫宴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她舍得错过?”
就算心里不舒坦,她也清楚苏欢如今的分量———尚仪府那位大长公主,哪回不是有求必应?
碧儿轻嗤一声,道:“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她身上还带着伤,料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黛霜眸光微沉,似在琢磨什么,忽而眼波轻转:“若她真去了,怕是更有看头。”
······
“姐姐真不进宫?”
苏景熙拎着刚买的糖糕冲进院门,见苏欢正给苏芙芙编发,忍不住咋舌:“钦敏郡主特意递了帖子呢!再说太学的那些公子哥都等着瞧你……”
苏芙芙仰着圆乎乎的脸蛋,揪着苏欢的衣袖不放———
四哥哥说宫里有会转的走马灯,姐姐怎么不去?
苏欢替妹妹别上玉簪,语气淡淡:“宫宴无非是些山珍海味,哪有摘星楼的桂花酒酿圆子好吃?”
苏景逸放下手中账本,迟疑道:“可钦敏郡主特意递了帖子,若姐姐不去……”
“前儿个给吴浩瞧病累着了,”苏欢揉了揉小妹的软发,语气随意,“再说钦敏郡主知晓内情,不会怪罪。”
“难怪姐姐让我囤了十坛‘青梅酒’!”苏景熙一拍大腿,立刻把宫宴的事抛到脑后,“那咱们去摘星楼?听说他们新出的蟹粉狮子头绝了!”
苏芙芙嗷呜一声蹦起来,蹬蹬蹬跑回屋,再出来时怀里多了个药包。
姐姐换药!
苏欢笑着接过药包,指尖触到温热的纱布———妹妹总记得按时让她换药。
药膏的清苦气味散开,苏景逸望着姐姐腕间未消的淤青,若有所思。
按说宫宴汇聚百官,正是打探线索的好时机,姐姐怎会……
“不去就不去,”他忽然笑道,“帝京何处不热闹?摘星楼的月景,未必就比宫里的差。”
苏景熙立刻蹦起来:“三哥是说———咱们出去过?”
苏欢被他逗笑:“就知道你坐不住。从前在清河镇颠沛流离,如今回了帝京,自然要好好过个节,就定在摘星楼吧。”
暮色漫过朱雀街时,苏家姐弟四人出了门。
苏欢穿月白襦裙配藕荷披帛,竹节银簪松挽头发,素净打扮衬得眉眼清冷。
远看像月下仙子,近看美得脱俗又不食人间烟火。
苏景熙着银灰锦袍身姿挺拔,苏景逸穿墨色长衫眉眼俊朗,牵着穿团花锦袄的苏芙芙,粉雕玉琢如瓷娃娃。
“那不是苏家二小姐吗?听说她治好了大长公主的病?”
“何止呢!早前在清河镇还救过丞相世子的命,连御医们都赞她医术高明。”
“生得这般仙姿玉貌,放眼天下恐怕也难找这般绝色的姑娘。偏偏爹娘去得早,一个人拉扯弟弟妹妹,真是不易……”
议论声随风飘来,苏欢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摘星楼的朱漆大门。
楼内暖香扑面,二楼雅间的窗棂正对着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
······
宫墙下,丞相府的马车缓缓停稳。
魏刈指尖叩了叩车壁,玄色衣摆扫过车辕时带起一阵冷风。
他掀帘望向宫门方向,墨色瞳孔里映着琉璃瓦的金光,唇线紧抿:“她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