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娇刚走到门前,那声炸雷般的怒喝便劈面而来,惊得她指尖一颤。
她深吸口气,提步疾走:“吴郎!”
吴浩正怒目圆睁,压根没留意她的呼喊,只死死瞪着苏崇岳嗤笑:“我是否血口喷人,你腹中算盘最是清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那些龌龊勾当能瞒天过海?”
苏崇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显然已是怒极。
“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好心帮你,你却反戈一击!好得很!算我错看了你!从今日起,你我两家桥水两分,再无瓜葛!”
说罢他甩袖欲走,似是不屑与“疯汉”纠缠。
吴浩岂容他就此脱身?
“怎么,被说中就恼羞成怒了?苏崇岳,你若真问心无愧,敢不敢此刻就去你兄长坟前,对天起誓从未做过亏负他的勾当!”
苏崇岳身形剧震。
围观者交头接耳,眼底皆藏着猎奇的火光。
吴浩竟指苏崇岳谋害亲兄?
若真有此事,怕不是要掀起泼天风浪!
那些目光如锥刺般扎在苏崇岳身上,令他如芒在背。这类丑事最忌外传,帝京本就人言可畏,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何况他———
更遑论苏欢姐弟此刻就在帝京!
想到那张清冽绝美的面容,苏崇岳莫名打了个寒噤。
他早已知晓苏欢并非表面那般柔弱,这番话若传入她耳中,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不知不觉间,他对苏欢已生了忌惮。他并未回身,只侧首冷声道:“身正何惧影斜,任你舌灿莲花,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有这闲功夫,不如回去给你父亲送终!”
这话如烈火投进干柴。
吴浩气血翻涌,猛地掣出腰间软剑扑上前:“那我便先送你上路!”
“吴郎!切勿冲动!”许娇娇花容失色。她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又有身孕,如何拦得住失了心智的吴浩?
电光火石间,吴浩已窜到苏崇岳身后,一剑刺向后心!
苏崇岳仓促闪避,肩头却被划开一道血口,猩红瞬间洇透锦缎。他又惊又怒,朝身后护卫怒吼:“还愣着作甚!吴浩疯魔了!要杀人了!速速将他拿下!”
令下之后,众护卫才从惊愕中回神,立刻将吴浩围在中央。
吴府的下人们见状准备上前相助,苏崇岳却厉声喝道:“你们主子疯了,难不成你们也要跟着发疯?今日若出了人命,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这话让下人们迟疑了。
一来吴老爷命悬一线,吴府本就危如累卵;二来少爷此刻状若癫狂,惹了祸恐要连累众人……
就这片刻犹豫,苏崇岳的护卫已将吴浩团团围住。
吴浩不过是沉溺风月的纨绔,怎敌得过数名武夫?瞬息之间,他的剑便被磕飞,随即被众人死死按在地上。
吴浩涨红了脸,怒喝道:“苏崇岳!这是吴府地界!你敢动我?”
苏崇岳捂着臂上的伤口,眯起眼:“我这是救你,你如今失了神智,若犯下无可挽回的错,日后必然后悔。”
吴浩挣扎得更凶,却被众人制得动弹不得。许是急火攻心,他忽然白眼一翻,竟晕厥过去。
“吴郎!”许娇娇惊呼着扑上前,“吴郎,你醒醒!”
见吴浩面色灰白、气息微弱,许娇娇猛地转头,红着眼逼视苏崇岳:“你对吴郎做了什么!”
苏崇岳根本没将许娇娇放在眼里———不过是勾栏出身的女子,如今吴府大厦将倾,她不过是风中飘萍。
“他情绪过激,晕过去了。”他转向吴府的下人们,冷声吩咐,“还不将你们少爷抬回房去照看?”
下人们这才惊醒,慌忙上前拉开许娇娇。
吴浩确实昏迷不醒,情形堪忧。
许娇娇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忽然凄厉哭喊:“你们想害死吴郎!我跟你们拼了!”
“你休要胡言———”苏崇岳蹙眉,话未说尽,就见许娇娇猛地撞了过来!
他猝不及防,又带着伤,躲闪不及,下一秒,苏欢竟直直撞向了他手中的刀刃!
“姑娘!”冬香失声尖叫,终于让苏崇岳回过神。
许娇娇软软倒地,脸色白如宣纸,纤细的颈项上,一道血痕缓缓渗出。
苏崇岳心头剧震!
他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困住吴浩,免得他出去乱言,怎料半路杀出个许娇娇!若再添一条人命,此事必将无法收场!
“冬香……”许娇娇气若游丝,嘴唇翕动。
冬香哭着扑过去:“姑娘,你怎么这般傻!撑住!我这就去请苏大夫!她定能救你!”说罢,她抹着泪,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有人小心翼翼看向苏崇岳:“老爷,她……”
苏崇岳心中暗骂。
他岂会不知丫鬟口中的苏大夫是谁?可此刻若阻拦,不知要被多少人戳断脊梁骨!许娇娇绝不能死在他剑下!
“去!即刻请大夫!”
……
苏欢踏出医馆门槛没几步,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侧过身,见一个身着黛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年约五旬,颌下蓄着须髯,看着有些面善。
她顿了顿,试探着轻唤:“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