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刈沉声追问:“拿下了?人在何处?”
冷翼扫了自家主子一眼,恭谨道:“冷傲他们已将人制住,等候主子发落。”
魏鞒见他只身前来,身后并无随众,更不知擒获的是何人,心下顿时悬起。
“发落?人还活着?!”
那些可都是他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暗卫!
即便遭擒,按常理也该服毒自戕才是。
冷翼面上掠过一丝诧异。“殿下怎会这般问?”
魏鞒心头一沉,暗觉不妙。
他强作镇定道:“不过是本王猜想,敢在此处伏击世子的人,定是抱了必死之念,行动失败后恐会自绝,本王才有此问。”
魏刈淡声道:“殿下对这类事倒是熟稔。”
魏鞒愈发尴尬,总觉对方话中有刺。
冷翼笑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那刺客确是暗卫,不过他欲咬舌自尽时慢了半拍,侥幸留得一命。”
魏鞒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剧!
袖中手掌紧握成拳,他拼尽全力才稳住神色。
“哦?那还不快将人带来审问!”他佯装震怒,“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冷翼犹豫片刻,面露难色:“这……眼下怕是不成。为阻拦那暗卫,弟兄们出手稍重,一剑贯穿左胸,如今他昏迷不醒,无法开口。”
魏鞒喉间发紧,万未料到会出此变故。
魏刈沉声道:“严加看守,等他醒转再问。”
冷翼抱拳应诺:“是!”
魏鞒张了张嘴,话到唇边又咽下。
若人已死倒也罢了,倘若救回来……
“继续搜。”魏刈语气冰寒,似覆霜雪,“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翼领命而去。
魏刈这才转向魏鞒,神色稍缓。
“时辰不早,琪王殿下事务繁杂,不必久留。”
魏鞒几乎绷不住表情:“无妨。今日若非本王邀你前来,也不会有此变故,本王心中甚是愧疚。若不查出真凶,实在难安……”
“那些人冲我而来,倒是连累了殿下。不过放心,本世子必揪出幕后之人,届时定当告知。”
魏鞒脊背骤生寒意,抬眼只见对方眸光深邃如渊,难测深浅。
恰在此时,又有侍卫来报。
“殿下!尚仪府的离陀大人到了!”
魏鞒闻言一怔:“离陀?他怎会来此?”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微驼身影踏入眼帘。
来者年约六旬,鬓发斑白,身着青灰长袍,手提药箱,步态蹒跚。
听得魏鞒之言,老者微微欠身:“微臣奉大长公主之命前来,山路泥泞,耽搁了时辰,还望世子海涵。”
离陀乃太医院首座,医术精湛,脾性清高,等闲人难请得动。
魏鞒先是惊异,随即想到大长公主对苏欢甚是照拂,听闻消息后遣人请来离陀,倒也合情合理。
魏刈侧身相让:“她在屋内,离大人请。”
离陀颔首,提步而入。
魏刈长腿一迈,欲随其后。
魏鞒忙唤道:“哎,这———”
“中秋宴在即,琪王殿下公务繁忙,还是尽早回府吧。此处有我即可。”魏刈驻足侧首,“殿下慢走,不送。”
魏鞒眼皮直跳,余下的话尽数哽在喉间。
他立在原地,内心挣扎不已。
走?刺客还在对方手中!
不走?八月十五渐近,父皇委以重任,确实耽搁不得。
思忖再三,魏鞒咬牙望向重新闭合的屋门。
“备马!”
……
换过药后,苏欢重新躺下,困意上涌。
刚要合眼,窗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钦敏郡主忙去开门,语气欣喜:“您可算来了!”
她一边引着人进屋,一边道:“本郡主就知,大长公主定会请您来!快给瞧瞧!”
方才换药时,钦敏郡主亲眼所见苏欢伤势之重,一直忧心忡忡。
此刻见着离陀,恰似吃了定心丸。
她将离陀领到床前,蹙眉道:“孙御医和陈太医刚诊过脉,正在煎药,但她失血过多,还请您仔细诊治。”
离陀不疾不徐坐下,取出脉枕,指尖搭在苏欢腕上,闭目细诊。
苏欢暗自叹气。
离陀指尖微颤,动作极轻,又兼双目紧闭,旁人并未察觉。
良久,他睁开眼。
钦敏郡主忙问:“如何?”
离陀眉头微蹙。
郡主心下担忧:“可是伤情不佳?”
“倒也不是。”离陀摇头,“只是微臣一路急赶,气血浮动,须得稍歇,方能精准施诊。”
钦敏郡主:“……”
离陀脾气古怪是出了名的,但医术卓绝,资历深厚,众人唯有忍耐。
魏刈看了离陀一眼,目光又掠过苏欢苍白的面容,眸色微动。
“那我们暂且回避,待大人歇息片刻再诊。”
吱呀———
房门关闭,室内重归寂静。
苏欢睁开眼,无奈道:“您这一趟,倒把我吵醒了。”
离陀立即起身,拱手赔笑,神情尴尬却不失礼数。
“莫怪莫怪,实在是情势所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