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韩东晟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别碰那些东西……也别让我……碰你……”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仅仅是因为疼痛和虚弱，更是因为恐惧。
他怕自己会失控。
就在这时，老周带着一群幸存者，从地下掩体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那片还在冒着黑烟的焦土，看到了那头巨大怪物烧焦的残骸，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赢了！
他们竟然真的赢了！
“我们活下来了！”
“韩东晟！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一些人甚至喜极而泣。
然而，当他们走近，看清楚韩东晟右肩上那片诡异的黑色结晶时，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上，狂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愕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那是什么？
那东西散发出的不祥气息，比之前韩东晟兽化时还要恐怖，还要纯粹。
如果说之前的韩东晟是一头狂暴的野兽，那么现在，他身上那片结晶，就像是一个通往深渊的窗口。
李伟那几个被捆着的同伙，此刻也被其他人解开了绳子。
其中一个男人看着韩东晟的肩膀，眼中的恐惧迅速被怨毒和煽动所取代。
他就是之前被老周一棍子砸在膝盖上的那个，此刻一瘸一拐，脸上满是痛苦和仇恨。
他突然指着韩东晟，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你们看！我就说他是个怪物！他跟外面的东西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现在要变成那个大家伙了！他会杀了我们！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这声尖叫，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幸存者狂热的头顶。
是啊。
那头聚合丧尸死了。
但韩东晟……好像正在变成另一头更恐怖的怪物。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他……他不会真的失控吧？”
“快离他远点！太可怕了！”
“老周！不能再把他留在这里了！这是个祸害！我们必须把他赶出去！”
驱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理直气壮。
他们仿佛已经忘了，就在几分钟前，是谁拼上性命，将他们从必死的绝境中拯救出来。
“都给我闭嘴！”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是老周。
这个一向沉稳的老人，此刻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挡在了韩东晟的身前，怒视着那些鼓噪的人。
“你们这群白眼狼！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是谁！刚刚把你们从那头怪物嘴里救出来的！是谁！为了保护你们，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赶出去？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老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沉痛。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老周还活着一天，谁也别想动他！”
“他不是怪物！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老周的话，掷地有声，让一些幸存者羞愧得低下了头。
但那个断腿的男人却依旧不依不饶，他怨毒地嘶吼道：“英雄？狗屁的英雄！他就是个定时炸弹！老周，你老糊涂了！你这是要拉着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你！”老周气得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
“不准……不准你们欺负哥哥！”
一个稚嫩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那几个被韩东晟救下的孤儿。
那个年纪最大的小男孩，张开自己瘦弱的双臂，像一只护着雏鸟的母鸡，挡在了刘若欣和韩东晟的身前。
另外两个更小的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手拉着手，组成了一道脆弱不堪，却又坚不可摧的人墙。
他们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体因为害怕而在微微发抖。
但他们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们用自己稚嫩的身体，试图保护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
“哥哥是好人！你们是坏人！”
“不准你们赶走哥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男人，也一时语塞。
跟几个孩子计较，他说不出口。
而就在这片刻的对峙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韩东晟的状况，正在急剧恶化。
他脑海中那股暴虐的意志，冲击得越来越猛烈。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老周的怒吼，孩子们的哭喊，那些幸存者的争吵……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
他的瞳孔，再一次，被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血色，缓缓地侵占。
那片黑色的结晶，似乎感受到了他意识的沉沦，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
黑色的根须，已经从他的肩膀，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呃……”
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一个正在旁边，因为同情而想要上前帮忙包扎的女人，距离他最近。
她听到了这声低吼，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她看到的，是一双冰冷的，嗜血的，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下一秒。
韩东晟的左手，那只还完好的手，如同闪电般挥出，带着一股恶风，直取她的脖颈！
他，又一次失控了！
“啊！”女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哥哥！”
刘若欣的呼喊，像一根针，狠狠刺入了他混乱的意识。
那只即将掐住女人脖子的手，在距离目标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住。
韩东晟的身体，再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滚……”
“……快……滚开……”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他不是对那个女人说。
他是对自己身边，那些还在保护着他的刘若欣和孩子们说。
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刘若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人群的，仓库废墟的方向，踉跄地跑去。
他不能待在这里。
他真的……会伤害到他们。
“噗通。”
他没跑出几步，就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了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他死死地用左手按住自己不断蔓延结晶的右肩，指甲深深刻进了血肉之中。
“求你……别过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韩东晟的痛苦嘶吼和那句绝望的哀求，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那些叫嚣着要驱逐他的人，此刻也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