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色晕染上一抹温暖的霞光，长街上人影渐疏，寒意随着夜色渐浓。
王煜南策马疾驰而归，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回响。他一袭深色披风，肩上沾了些未融的雪花，整个人带着出行归来的寒意。
很快，他抵达府门，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厮，大步流星地进府。
门房内的小厮见公子归来，忙迎上前行礼，随后双手恭敬地奉上一封信：“公子，这儿有您的信件。”
王煜南伸手接过，指腹微微摩挲着信封，一眼便认出那字迹。他动作略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但很快，嘴角便泛起淡淡的笑意，眸色也柔和了几分。
他将信收好，步伐不自觉快了几分，径直朝自己的院落而去。
刚进屋，他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笺。烛火轻晃，映得纸上清隽秀雅的字迹愈发温润。
他目光缓缓游走于字句之间，片刻后，嘴角的弧度更深，眼底的笑意也越发浓郁。
候在一旁的松竹见状，忍不住凑近了几分，好奇道：“公子，这是姜小姐的来信吧，她信上写了什么？您看完怎么如此高兴？”
王煜南未答，只是将信折好，郑重地收进案上的锦盒中。
少顷，他方才抬眸，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几分掩不住的愉悦：“三日后京中有庙会和集市，她约我见一面，说是有东西要送我，还要请我用饭。”
松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姜小姐素来端庄持重，如今这般主动邀约，想必是已将您的情意看在眼里。公子这些时日的用心，总算没有白费。”
话音刚落，他忽又正色道：“如今姜何两家已经解除了亲事，姜夫人也允了您与姜末小姐接触。公子，您不如借此机会，亲自向姜小姐表明心意，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了。”
王煜南指尖轻叩桌面，神色沉静。
松竹见状，继续道：“此外，夫人也特意叮嘱了，姜老爷与姜夫人那边，还需公子多加用心。毕竟婚姻大事，关系的不只是您与姜小姐之间的情意，更牵涉两家往来。唯有让姜家心中踏实，认定公子是值得托付之人，待您正式登门求亲之时，他们才会放心将女儿许配给您。”
王煜南闻言，眉宇微微一动，思忖片刻，才缓缓道：“姜夫人虽允了我与姜末来往，但要获得他们夫妇二人的认可，还需时日。”
松竹点头，道：“姜小姐乃姜大人独女，姜夫人又爱女心切，自然不会轻易点头。更何况，何家那门荒唐的亲事在前，他们定然谨慎。不过，公子若能以诚相待，想来他们迟早会认同你的。”
王煜南颔首，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前两日，波斯商人送了只猫，明日你让人去蕃坊带回来。”
松竹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公子是想将那波斯猫送给姜小姐？”
“嗯。”王煜南轻应。
“那波斯猫毛色纯净，性格温顺，外貌又极为优雅，好养得很。姜小姐见了定然喜欢。我明日一早便去蕃坊将猫带回来。”
王煜南点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指腹摩挲着杯沿，眸色微敛。良久，他语气微沉问道：“何之恒得知两家退亲后，可有异动？”
松竹神色一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回公子，何之恒对姜家退亲之事未曾有半分异议，也未作任何阻挠。这几日，他都忙着讨好尚书府的小姐，偏生那位小姐得知他一边花言巧语示好，一边却夜夜流连烟花之地，气得连见都不愿见他。”
王煜南眸色微沉，沉声道：“何之恒的心思和计谋你是清楚的，务必让人盯紧，莫让他得逞！”
松竹立刻严肃起来，拱手道：“公子放心，我已安排人盯着他，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及时禀报。”
王煜南轻轻颔首，未再多言。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桌上微微跳动的烛光映得他眉目愈发深邃。
见公子无其他吩咐，松竹道：“公子您先歇会儿，时辰不早了，我去传晚膳。”说完便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竹韵阁的庭院中又覆了厚厚一层落雪，寒意比前两日更甚，连空气中都透着凛冽的冷意。
姜末今日醒得极早，偌大的闺房内，熏炉中燃着暖香，烟气袅袅，驱散了些许室外透进来的寒意。
她用过早膳后，白露与霜降便伺候她更衣。
“小姐，今日风紧、寒意重，还是多加件斗篷吧。”白露说着，取了一件月白色百蝶穿花的斗篷，轻轻披在姜末肩上，顺手替她系好绸带。
霜降一边帮她整理袖口，一边随口问道：“小姐，今日去恒昌阁挑选玉料，您可想好要雕刻的字样了？”
姜末指尖拂过袖口上的暗纹，微微垂眸，语气温缓道，“我今日想选一方青白玉，让雕师刻一枚长方双面印。正面刻他的名字，背面刻‘行稳致远’。印身四周，再雕几枝挺拔修长的翠竹。”
霜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点头道：“竹者，虚心劲节，岁寒不凋。印身雕翠竹，既合王公子性情，也有步步稳健之意，寓意是极好。”
白露亦轻笑道：“这方双面印，一面落名，一面立志，正面是身份之印，背面‘行稳致远’，既是勉励之言，也是小姐对王公子的期许吧？”
姜末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支摘窗外，被白雪覆盖的竹子上，温和道：“他行事沉稳，谋虑深远，‘行稳致远’于他而言最是贴切。我也希望他今后能平安顺遂，走得更远。”
霜降听着，不由笑道：“小姐挑礼素来周全，这番斟酌，分明是费了不少心思。王公子若收下此印，想必会十分珍视。”
见二人都夸赞，姜末也觉得满意。她接过白露递来的手炉，迈步走出室外，霜降和白露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迈出廊下，霜降上前一步扶着姜末：“小姐，路滑，您小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