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诗瑶的指尖在雪地里微微发颤,那冰冷的雪粒如同细碎的冰晶,扎在指尖,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暮色里那三具泛着冷白的棺木像三把冰锥,直刺得她后颈发凉。
那冷白色在昏暗的暮色中格外刺眼,泛着一种摄人的幽光,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阿公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有些真相,找到一半才最煎熬\",她喉间发苦,望着洞穴口被风卷起的经幡,褪色的红布扑棱棱拍打着老柏树皮,那声音好似沉闷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红布上的颜色如同阿公当年在火塘边咳嗽时,帕子上洇开的血点,带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暗红。
\"诗瑶。\"郝宇轩的手掌覆上她手背,体温透过滑雪手套渗进来,那温暖的触感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她微微一怔。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后腰,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风里裹着雪粒打在护目镜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沙砾在玻璃上摩擦,“先退两步,风大。”
郝逸辰的望远镜“咔嗒”一声合上,镜片上蒙了层白雾,那白雾在镜片上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转身时背包带蹭到赖诗瑶肩膀,木匣在背后撞出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厚重,仿佛来自遥远的地底:“云纹是马帮总舵的标记,和咱们找到的密档封皮一模一样。”他声音发紧,尾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但三棺同穴......我查过滇藏线所有马帮族谱,从没有这样的葬制。”
话音未落,山风突然变了调子。
原本只是掠过垭口的呜咽,此刻像被谁扯开了喉咙,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
那呼啸的风声如同猛兽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雪粒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赖诗瑶眯眼抬头,方才还透着金光的云层不知何时翻涌成铅灰色,像口倒扣的铁锅压下来——这是暴风雪要来了的征兆。
那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
\"走!\"郝宇轩当机立断拽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去拉郝逸辰,“往东南坡转!
我上午看到那边有冰碛石堆,可能有遮蔽!”
郝逸辰踉跄两步跟上,木匣在背上晃得他皱眉,那晃动的木匣撞击着他的后背,带来阵阵酸痛:“诗瑶的密档——”
“密档在我这儿。”赖诗瑶把怀里的羊皮卷往羽绒服内袋又塞了塞,风雪灌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那冰冷的风雪顺着衣领直灌而下,仿佛一条冰冷的蛇在身上游走,“先活过今晚!”
三人弓着背往坡下跑。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赖诗瑶的睫毛很快结了层白霜,只能勉强看见前方郝宇轩的背影。
那白霜如同晶莹的冰凌,挂在睫毛上,让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窝,登山靴碾过冰壳的脆响混着风声,像有人在耳边敲铁皮。
那脆响在寂静的冰原上格外清晰,一声声敲击着他们紧张的神经。
\"停!\"郝宇轩突然刹住脚步,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雪幕。
那雪幕如同白色的纱帐,将他们紧紧包裹。
他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叩了叩脚边的冰面——“听。”
赖诗瑶屏住呼吸。
在狂风的嘶吼里,隐约有\"咚、咚\"的空响,像敲在空心的鼓上。
那空响在风声的掩盖下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召唤。
郝逸辰凑过来,滑雪杖尖轻轻一戳,冰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空隙:“冰洞?”
“是冰融后形成的暗河洞,现在封冻了。”郝宇轩解下背包垫在冰面上,“我先下去探。”话音未落他已翻身滑进冰缝,雪光里只余半截登山绳晃了晃,“下来!
安全!”
郝逸辰先托着赖诗瑶下去。
冰洞比想象中宽敞些,洞顶垂着冰锥,地面结着薄冰,却比外面暖和不少。
那冰锥如同锋利的宝剑,倒挂在洞顶,闪烁着幽冷的光。
走进冰洞,一股淡淡的凉气扑面而来,带着冰原特有的清新。
赖诗瑶扶着洞壁站稳,掏出战术手电往四周照——洞壁上有道半掌宽的刻痕,歪歪扭扭的,像用马掌钉划的。
那刻痕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看这个。”郝逸辰的声音突然低了,他的手电光打在另一侧洞壁,那里有个菱形凹痕,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这是马帮的'钉记',我在老照片里见过。
商队走夜路时,会在隐蔽处刻这个,给后面的人报平安。”
赖诗瑶凑近,指尖轻轻抚过凹痕。
那凹痕的边缘有些粗糙,带着岁月的沧桑。
锈迹蹭在手套上,带着股陈年老铁的腥气,那腥气钻进她的鼻腔,让她微微皱了皱鼻子。
她想起密档里夹着的信笺,阿公的字迹在火光里浮出来:“钉记红,兄弟凶;钉记黑,银钱归。”此刻这暗红,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先吃东西。”郝宇轩从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自己只掰了小块,把大半塞给赖诗瑶,“暴风雪至少得刮到后半夜。”他的睫毛上还沾着雪水,融化后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那雪水冰凉刺骨,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逸辰,你包里的暖炉呢?”
郝逸辰眼睛一亮,从背包夹层摸出个巴掌大的铜炉,拧开盖子,里面的炭块还冒着火星——原来他早把出发前藏的备用炭饼塞进去了。
那火星在黑暗的冰洞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如同希望的火种。
暖炉搁在三人中间,暖意像条小蛇慢慢爬开,赖诗瑶冻得发麻的脚趾终于有了知觉。
那暖意如同轻柔的抚摸,一点点驱散着她身上的寒意。
后半夜风雪稍歇时,三人挤在洞口看天色。
云层裂了道缝,漏下点星光,勉强能辨清方向。
那星光如同细碎的钻石,洒在冰原上,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
郝宇轩搓着冻僵的手:“往西南走,那边有片松树林,能避风。”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西南绕远。”郝逸辰把围巾又紧了紧,一脸坚定地望着远处,“洞穴在东北,密档里说马帮的'藏魂处'在阴面山壁,东北坡正是阴面。”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悬崖轮廓,“说不定棺木里就有解开盗窃链的钥匙。这里的盗窃链其实是指一个涉及马帮物品盗窃的犯罪链条,他们此次冰原探索很可能与这个盗窃链有着直接关联,比如马帮的'藏魂处'可能藏有与盗窃链相关的重要线索。”
“盗窃链的人可能还在附近!”郝宇轩声音沉下来,神情严肃,“上个月在理塘,有盗猎者用麻醉枪打藏羚羊,咱们的定位器就是被他们破坏的。”他扯了扯赖诗瑶的衣袖,“安全第一。”
赖诗瑶看着两人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摸出兜里的指南针。
金属外壳结了层薄霜,她哈了口气擦干净,指针却在表盘上乱转,像喝醉了酒。
那薄霜在她的热气吹拂下,慢慢融化,形成细小的水珠。
“磁暴。”郝宇轩皱眉,“暴风雪带起的电离层扰动。”
郝逸辰蹲下来,用滑雪杖在雪地上画了个圈,眼神专注而坚定:“诗瑶,你记不记得密档里说过,冰原上找方向要看'风棱石'?”他指尖点着雪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马帮走冰原时,风总是从西北往东南吹,石头被风打磨的平面朝东南——”
“所以东南是下风方向。”赖诗瑶接上话,眼睛亮起来,“阿公说过,马帮的'歇脚栈'不会建在风口!
如果咱们要找驿站,应该往东南方向的背风处走!”
郝宇轩盯着雪地上的风棱石看了两秒,突然笑了:“我女朋友的脑子,是该用来考古,不是陪我走野路。”他揉了揉赖诗瑶被冻红的耳垂,“听诗瑶的。”
三人收拾好背包往东南走了不到半小时,风里突然飘来股腥臊味。
那腥臊味如同刺鼻的臭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赖诗瑶的后颈汗毛竖起来——那是狼的味道。
“别动。”郝宇轩把赖诗瑶往身后带,同时拽住郝逸辰的衣袖,神情紧张而警惕。
雪地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七、八道灰色影子从雪堆后冒出来,绿莹莹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
那绿莹莹的光如同邪恶的鬼火,在黑暗中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头狼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一步步逼近。
那呜咽声如同低沉的咆哮,带着无尽的威胁。
郝逸辰摸出登山镐,金属尖头在雪地上划出刺啦声:“诗瑶,你往我身后躲。”
“都别慌。”赖诗瑶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她想起密档里夹着的兽皮卷,阿公用朱砂写的“狼畏烟,火为尊”。
她迅速解下外层羽绒服,从郝逸辰包里摸出防水火柴,“逸辰,给我点碎布!
宇轩,护着我点火!”
火焰腾起的刹那,狼群发了声尖嚎。
那火焰如同明亮的火炬,在黑暗的冰原上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
赖诗瑶把羽绒服扔进火里,棉絮燃烧的黑烟裹着焦味冲天而起,头狼率先转身,其他狼跟着夹着尾巴窜进雪幕。
那黑烟如同黑色的幕布,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焦味。
“走!”郝宇轩扛起背包,“趁它们没叫同伴!”
三人跌跌撞撞跑了十来分钟,风雪突然弱了。
那风雪的减弱,如同汹涌的潮水渐渐退去,让他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赖诗瑶扶着膝盖喘气,一抬头,雪雾里隐约显出座黑黢黢的建筑——石墙半埋在雪里,屋顶的木梁歪歪斜斜,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虽然被雪盖住大半,可那熟悉的云纹刻痕,和木匣、棺木上的一模一样。
那建筑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如同神秘的古堡,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郝逸辰的手电光扫过木牌,照出几个模糊的藏文:“茶...马...栈?”
赖诗瑶的心跳得耳朵发疼。
她伸手去推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飘出股陈腐的木香,混着点松烟的味道——像极了阿公家火塘边的老柜子。
那陈腐的木香和松烟的味道,如同时光的沉淀,带着一种久远的记忆。
“诗瑶。”郝宇轩的手覆在她手背,“小心。”
郝逸辰把暖炉塞进她怀里:“我先进。”
风雪又开始大了。
赖诗瑶望着黑洞洞的门内,暖炉的温度透过羽绒服贴着心口。
那温度如同温暖的怀抱,让她在寒冷的冰原上感受到一丝慰藉。
她突然想起阿公临终前,用枯瘦的手攥着她手腕说的最后一句话:“瑶瑶,找到马帮的魂,就能找到你的根。”
门内传来郝逸辰的低呼:“诗瑶,快来看——”
赖诗瑶深吸口气,抬脚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