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裹挟着沙砾拍打在“中观圣境”的琉璃城墙上时,小普法师正望着城门上“非空非有”的梵文浮雕沉思。
那四个字历经千年风沙仍熠熠生辉,却在他眼中映出不同的光影——时而化作道家“有无相生”的太极,时而变为佛家“色空不二”的莲花。
“法师,这城门......”
苏念真伸手触碰浮雕,指尖突然被一道金光灼伤,
“竟有护法神咒加持!”
小普点头,解下第六道绳结——对“顺利通关”的执着,从怀中取出明心珠置于城门凹槽。
珠子与浮雕共鸣,竟在半空投射出千年前的辩道场景:一位西域高僧与中原道士相对而坐,周围悬浮着“空”“有”二字相互交融。
“是龙树菩萨与张道陵天师的‘空有之争’!”
李青霄惊呼,他曾在全真教典籍中见过相关记载,
“传说此战奠定了中观派的根基,却不知竟以影像形式封存于此。”
小普凝视着光影中高僧手中的《中论》与天师袖中的《道德经》,忽然福至心灵,双手结出“瑜伽焰口印”与“太极印”并存的法相。
城门轰然开启,露出圣境内的“不二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三丈高的“中观论师”雕像,左手持剑斩“有”,右手托钵盛“空”,脚下踩着象征“边见”的毒蛇。
徐正阳摸着剑柄轻笑:
“这雕像有意思,比咱们中原的‘钟馗斩鬼’多了几分哲理。”
张妙真却皱眉,指着雕像基座上的梵文:
“这些是......执念咒文?为何中观圣境会刻着邪修文字?”
话音未落,广场四角突然升起黑色烟柱,每道烟柱中都浮现出不同的执念幻象:东边是堆积如山的黄金,西边是熊熊燃烧的情爱之火,南边是尸山血海的战争场景,北边是长满眼睛的典籍书卷。
苏凌仙运转“太上清心诀”,拂尘扫过幻象,却见烟尘中飞出无数“我执”“法执”的梵文符箓,如群蝇般扑向众人。
“小心!这是‘边见魔障’!”
小普急忙施展“千手观音法相”,每只手掌都结不同法印,
“中观派本破‘空有二边’,却被邪修利用,将‘非空非有’扭曲为‘亦空亦有’的诡辩!”
徐正阳闻言,龙虎双剑划出“卍”字剑花,剑气所过之处,符箓纷纷爆裂成“不二”之光。
危机暂解,一位身着藏红花僧袍的西域僧人缓步走来。
他头戴五佛冠,颈挂人骨念珠,左手托着鎏金钵盂,钵中竟养着一条象征“执念”的双头蛇。
“东土法师果然名不虚传。”
僧人合十行礼,钵中蛇信吞吐间竟吐出汉文,
“小僧莲华奴,奉中观派大论师之命,恭迎各位前往‘辩经坛’。”
辩经坛设在圣境中央的须弥塔下,坛上摆着佛道典籍与西域密宗法器。
小普注意到坛角供奉着一尊奇特的神像,兼具 佛家世尊 的慈悲与道家天尊的威严,却在眉心多了第三只眼,眼中流转着“执念”的暗芒。
莲华奴见状,解释道:“此乃‘中观明王’,象征佛道合一,破尽边见。”
“佛道合一?”苏凌仙挑眉,“贵派竟将道家思想融入佛法?”
莲华奴微笑,伸手轻挥,坛中《道德经》与《金刚经》自动翻开,
“龙树菩萨《大智度论》云‘一切法空,是为般若’,
天师《想尔注》言‘道常无名朴’,二者皆破执着,岂非同源?”
小普闻言,解下第七道绳结——对“法门纯净”的执着,指尖轻点《道德经》“玄之又玄”句:
“道兄可知,佛道虽同破执着,却有‘出世’‘入世’之别。
就像这坛中香火,佛家以之为‘无常’之喻,道家以之为‘聚散’之机,看似相近,实则侧重不同。”
莲华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忽然拍手,四名密宗行者抬着一口青铜鼎走上坛来,鼎中沸腾着黑色浆液,隐约可见无数人脸在其中沉浮。
“这是‘执念鼎’,”
他示意行者加入西域香料,鼎中竟浮现出小普等人的执念画面:徐正阳跪在龙虎宗废墟前痛哭,苏念真握着斩邪刀犹豫不决,小普对着金蝉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法师若能辩赢此鼎,便可见到我派大论师。”
莲华奴微笑,
“否则,便要留在圣境,成为‘中观明王’的供养者。”
张妙真按捺不住,正要祭出符咒,却被小普拦住。
他望着鼎中自己的执念——那是对“师父安危”的担忧,不由轻笑一声,解下最后一道绳结。
“贫僧暂且问你,”
小普抬手轻拂鼎面,绳结化作金光落入浆液,
“这鼎中执念,是‘实有’还是‘虚妄’?
若是实有,为何我解下绳结,画面便已消散;若是虚妄,为何能勾起人心忧惧?”
莲华奴面色微变,鼎中浆液突然剧烈沸腾,竟将他的执念——对“中观派正统”的执着——映照出来:他跪在大论师脚下,接过染血的袈裟。
“原来你......”苏念真惊呼,“大论师才是无始的傀儡!”
莲华奴惊恐后退,人骨念珠散落一地,每颗骨头都刻着“无始”的梵文名号。
小普趁机施展“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
"钵那莫宁陀宁婆诃!"
真言一出,金光化作锁链缠住青铜鼎,鼎中浆液竟化作甘霖,浇灌出一朵“中道莲花”,花瓣上写满“离四句,绝百非”的中观妙义。
须弥塔轰然震动,塔顶飞出一道黑影,正是被无始附身的中观派大论师。
他手持“执念权杖”,杖头镶嵌着无数信众的“求愿珠”,每颗珠子都散发着贪婪的红光。
“东土和尚,你以为破了分舵就能阻止无始?”
大论师阴笑,
“执念不绝,无始不灭!
你看这西域诸国,多少人求佛求道,却不知自己的贪心早已成了我的养料!”
小普望着权杖上的珠子,忽然想起在敦煌见到的“求不得”佛头。
他双手结“施无畏印”,明心珠与舍利子同时发光,竟将权杖上的珠子一一点亮,化作“舍”“放下”“自在”等字样。
大论师发出惨叫,执念权杖寸寸崩裂,露出里面藏着的“无始核心”——那是一颗由千万执念凝成的黑色菱形晶体。
“原来无始的核心......是‘分别心’!”
李青霄惊呼,琉璃灯照亮晶体,上面布满
“佛道”
“空有”
“是非”
的裂痕。
小普点头,解下最后一道绳结,周身泛起无垢佛光:
“佛道之争、空有之争、中西之争,皆因‘分别’而起。
若能灭却分别心,无始自破。”
佛光涌入晶体,裂痕中竟长出青翠的藤蔓,开出洁白的“平等之花”。
中观圣境的琉璃墙轰然倒塌,露出墙外真实的西域荒漠——哪里有什么琉璃城,不过是无数执念者共同编织的幻梦。
莲华奴跪在废墟中痛哭,小普递给他一朵平等之花:
“放下‘正统’之争,方能见真正中观。”
暮色降临时,众人坐在沙丘上,望着圣境遗址上升起的篝火。
徐正阳默默擦拭双剑,剑身上竟映出“不二”二字;苏念真将斩邪刀熔炼成一枚“和合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小普腕间的绳结已全部解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由执念丝编织的“无执念珠”。
“法师,”
苏凌仙望着星空,那里已恢复正常的星象,
“你说咱们回到中原后,该如何告诉世人无始的真相?”
小普望着明心珠中跳动的火光,想起在敦煌见到的农夫、书生、妇人,轻声一笑:
“无需多言。当每个人都愿意放下一点执念,无始便再无容身之处。”
夜风带来远处的驼铃声,这次是真实的商队,驮着丝绸、茶叶,也驮着不同地域的信仰与故事。
小普摸了摸胸前的莲花疤痕,那里此刻正与明心珠共鸣,发出温暖的光芒。
虽然西行之路还有最后一步——寻找须弥塔下的封印阵眼,彻底肃清无始,但每一步放下的执念,都在为心灵减轻负担,让佛道之光更加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