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焕离开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担心卿梦萱的身体状况,于是便来到了卿梦萱的门前,想要看一看卿梦萱。
卿梦萱的毒虽暂时得以压制,可她醒来之后那双失血的面容、那一声声轻不可闻的咳,仍叫他心口揪紧。
然而,当他真的来到卿梦萱的房门前时,心中又有了些犹豫,毕竟此前卿梦萱还说自己想要多休息一会儿。
虽然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一阵子了,但他也不知道卿梦萱究竟有没有休息好,若是贸然打扰到了她,可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他的指尖在门板上停了一瞬,才抬手,极轻极轻地敲了两下。
“笃、笃。”
这声音极细,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清梦。
片刻后,门内传出轻微的动静,像是什么轻轻掠过木地的细响,继而是一阵渐近的脚步声。
闻景焕眼底一动,唇边不自觉收紧,眸光牢牢凝在门扉。
只听“吱呀”一声响,门扉轻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卿梦萱此时披着素白里衣,鬓角稍有凌乱,眼神仍带着倦意,一张本应艳色天成的面庞此刻却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盈盈若水,仿佛连夜风都为之一顿。
见到闻景焕后,她微愣了一瞬,似没想到他会来,旋即抬手扶住门框,想要站得更稳些。
闻景焕见状,顿时心口微沉,脚步已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眸光掠过她泛白的唇角、透着冷汗的额头,声音沉缓而低柔:“还是很不舒服吗?”
卿梦萱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还好……已经好多了。王爷不必担心。”
她笑得有些勉强,唇角只是轻轻翘起,笑意却未能抵达眼底。
那副模样,反倒叫闻景焕心头更乱了。
“还说好些了?”
他低咕一句,没再多言,忽然俯身,将她整个人轻轻抱起。
“啊……!”卿梦萱一声轻惊,身子瞬间腾空,她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边还带着惊诧未褪的气息,“王……王爷……”
闻景焕并未回答,只是将她紧紧抱着,一步步走进屋内。
“身体不好,就多歇息一会儿。”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
他动作极稳,似怕她再受半点颠簸。
走到床榻前,他俯身,将她缓缓放在榻上,手臂轻轻托着她的后背,动作细致得仿若捧着一件瓷器。
她仰躺在榻上,看着他半蹲着的身影,一时怔了怔。
下一刻,他蹲身替她褪下了绣花鞋,指尖一触及她足踝,卿梦萱身子轻轻一颤,耳根微红。
然后,他起身,从旁边取过锦被,为她掖好,盖得妥帖。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直到锦被贴上肩头,才猛地回过神来,脸颊已泛上淡淡的红晕。羞涩,却又说不出的甜意在胸口悄然浮现。
“……谢王爷。”她轻声低语,眼神微敛,不敢直视他。
闻景焕本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他仍旧有些虚弱的面孔上,眼神一凛。
“云娘。”他开口,声音沉了几分,“你……还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卿梦萱神色一怔,随即抬眼,认真地看向他。
她没有躲闪,反而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口,眸光清澈而沉静。
“王爷……我记得。”她低声道,“是青萍。”
话刚一说出口,仿佛空气都凝住了。
闻景焕眉心骤然一跳,果然是她。
“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卿梦萱低垂着眼睫,语气缓慢却坚定,“我起初还不敢信,毕竟……是我求王爷留下她的。”
她咬了咬唇,似想压下那一丝难堪,“可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狠毒。”
她语毕,长睫微垂,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若再留着她在身边,我……我真怕哪天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闻景焕的脸色已彻底沉下,眼中寒意如霜。
“本王最恨的,就是这等恩将仇报之人。”他冷声道,“若不是你当日求情,她现在不知在哪个青楼烟馆当杂役,怎还会有今日安稳日子?”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放心,本王定不会再容她留在你身边。本王会处理好。她既然这般狠毒,那也该离开了。”
卿梦萱沉默片刻,终是点头,神情亦有些沉重,片刻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虽然刚开始他也有些心疼青萍,但是眼下对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最后一丝怜悯也被他消磨殆尽,那自然也不可能再将他留下了。
晚上,卿梦萱正要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卿梦萱微微一愣,只以为是闻景焕又来了。
她支起身子,下床,披了件外衫,走到门前,带着几分疲意却也含着一丝欢喜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他却一下子愣住了,只见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闻景焕,而是青萍。
刚一看到她,青萍便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卿梦萱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眉心微蹙:“你有什么事?”
她声音冷淡,不带情绪,眸中亦无一丝温意。
青萍显然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不快,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她仍旧硬着头皮开口:“奴家……有些话想与云姑娘说,能不能……进去说?”
卿梦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快。
在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在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了。可随后,他又有些犹豫,毕竟若她真的是来为今日之事辩解或是求饶呢?
于是她眸光闪动片刻,终是往旁侧了侧身,冷声道:“进来吧。”
青萍轻轻松了口气,旋即低头躬身走入屋内,然后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纱灯微颤,映得青萍的脸庞一半明一半暗,眼神在昏黄灯光中闪动着晦涩的光。
她站在原地片刻,似是在斟酌着什么,最后还是缓缓抬头,望向了卿梦萱。
“云姑娘……”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急切与期盼,“奴家……奴家其实今晚来是想同你说一些心里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