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贴着我腰腹的热度突然烫得发疼，赵元的笑声像根细针，正往我后颈扎。
我盯着他胸前那枚箭簇——和平台上的碎玉一个颜色，这狗东西果然早就在布局。
地脉的低吟里混着曾瑶的呼吸声，她的匕首尖蹭过我手背，凉得像块冰。
\"公子，他们有九个人。\"她声音压得极低，我能听见她喉结滚动的轻响。
火把在石槽里噼啪炸了个火星，照亮她眼尾那点淡红——是之前替我挡刀时崩飞的碎石划的，现在被汗浸得发肿。
我摸了摸怀里的古书，纸页边缘硌着肋骨。
仪式需要心无杂念，可赵元的剑鞘还在滴血，他身后那几个手下的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土，说明他们是刚从后山绕过来的——洞穴外刚才的石块滚落声，应该是他们搬开了堵住侧洞的碎石。
\"用洞察眼。\"我咬了咬牙。
这能力每次用会失忆十分钟，但现在必须知道他们的弱点。
蓝光在眼皮底下炸开时，赵元的念头像团黑雾：\"等他们启动仪式，地脉之力就会顺着碎玉灌进我箭簇里......\"他手下的想法却零零碎碎，左边第三个刀疤脸在想\"老大说仪式开始前不能伤陆尘\"，右边拿短刀的小个子盯着曾瑶的腰——那是他惯用的锁喉角度。
\"曾瑶，左边第三个，他不敢真下死手。\"我贴着她耳朵说，\"你绕到侧洞，用火把砸他膝盖。
右边小个子冲你去的，记得弯腰。\"她睫毛颤了颤，匕首突然往我掌心一按，是我们约定的\"明白\"。
赵元的剑出鞘了，寒光扫过我的鼻尖。\"陆公子不是挺能装吗？\"他剑尖挑起我腰间的碎玉，\"现在知道怕了？\"我后退半步，踩在八卦纹的\"离\"位上，碎玉突然震得我虎口发麻——古书里说\"离为火，主破局\"，这是地脉在回应。
曾瑶的脚步声轻得像片叶子，她猫着腰溜到洞穴右侧，火把在石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刀疤脸的刀先劈过来，风擦着我耳尖过，我反手用匕首挑他手腕——他果然收了力，刀刃偏了三寸，砍在石壁上迸出火星。
\"动手！\"赵元吼了一嗓子。
小个子像条蛇似的窜向曾瑶，我心尖跟着提起来——但曾瑶没躲，她突然矮身，火把\"哐当\"砸在小个子脚边，火星溅得他眯了眼。
趁这空档，她匕首划开他腰带，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好样的！\"我喊了一声，手心里的碎玉突然烫得几乎握不住。
平台上的八卦纹开始发亮，蓝光顺着纹路爬到我脚边，像活了的蛇。
赵元的脸色变了，他挥剑斩断两个手下的退路：\"别管杂兵！
先毁了平台！\"
剩下的四个手下红着眼冲过来，我抄起石槽里的火把砸向左边，火星溅得他们本能后退。
曾瑶从侧洞摸出来，手里多了块半人高的碎石——是刚才小个子搬来堵洞的，她喊了声\"公子！\"，碎石带着风声砸向最后两个手下。
\"砰！\"石头砸在两人中间，碎石飞溅，其中一个被划中脖子，捂血后退。
另一个举刀要砍曾瑶，我扑过去撞开他，匕首扎进他肩窝——这次没留手，他惨叫着倒在八卦纹上，血渗进石缝里，蓝光突然暴涨。
\"够了！\"赵元的剑抵住我后颈，凉得像块冰。
他另一只手抓住我腰间的碎玉，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地脉是我的！
是老赵家的！\"我盯着他胸前的箭簇，突然笑了——那箭簇的蓝光比刚才暗了两分，而平台上的八块碎玉，此刻正随着我的心跳，一下一下往他箭簇里吸光。
\"你以为地脉认的是姓赵？\"我喘着气，血顺着下巴滴在\"离\"位的碎玉上。
古书里的字突然在眼前浮现：\"以血为引，心诚则灵\"——赵元要的是掠夺，可我要的是守护曾瑶，守护这乱世里能护住的人。
碎玉的蓝光猛地刺穿我的手掌，赵元\"啊\"地叫了一声，他的箭簇突然迸出裂纹。
我趁机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扑到平台中央。
八块碎玉同时发出蜂鸣，蓝光连成一个光罩，把我和曾瑶护在里面。
赵元的剑砍在光罩上，溅起火星，他的手下想冲进来，却被光罩弹得撞在石壁上。
\"天地为炉，碎玉为媒......\"我念出古书上的咒语，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
地脉的低吟变成了轰鸣，洞顶的月光突然变得浓烈，照在碎玉上，折射出七道彩光。
曾瑶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她的体温透过光罩传过来，我听见她在喊：\"公子，我在！\"
赵元的脸扭曲得像块破布，他从怀里掏出把短刃，朝光罩最薄的地方扎——可那短刃刚碰到光罩，就\"嗤\"的一声熔成了铁水。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石槽里的火把，火光映得他眼睛发红：\"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整座洞穴都震了震。
碎玉的蓝光突然凝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顶的裂缝。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涌进身体，像是千军万马在血管里奔腾，又像是曾瑶第一次替我挡刀时，她扑过来的那股力道——温暖，却带着能劈开一切的锐度。
赵元和他的手下被光柱震得贴在洞壁上，短刀、剑鞘、甚至他胸前的箭簇都\"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曾瑶扑过来抱住我，她的眼泪砸在我肩头上，烫得惊人：\"公子，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腰间的碎玉，它现在温温的，像块被捂了很久的玉坠。
洞顶的月光更亮了，照见赵元瘫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空了的胸口——那枚箭簇已经碎成了粉末。
\"这......这是地脉的认可......\"他声音发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石壁上，\"老陆家......原来......\"
我没理他。
地脉的力量在身体里流转，我能听见洞穴外山风的声音，能听见十里外溪水的叮咚——甚至能听见，有一串脚步声，正顺着后山的小路，往洞穴这边过来。
曾瑶也听见了，她猛地抬头，匕首重新握在手里。
我按住她的手背，摇了摇头。
脚步声很轻，不是赵元的手下，倒像是......穿皮靴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赵元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味：\"陆尘......你以为赢了？
这地脉......是钥匙......\"他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我蹲下来，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半块箭簇。
箭簇内侧刻着几个小字，被血糊住了，我用袖子擦了擦——是\"太宁元年 刘渊\"。
曾瑶的手指戳了戳我后背：\"公子，那脚步声......\"
我把箭簇收进怀里，站起身。
地脉的力量还在身体里涌动，我能感觉到，这力量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走。\"我牵起曾瑶的手，\"先回庄子。\"
她的手还是凉的，但比刚才暖了些。
我们刚走到洞穴入口，那脚步声突然近了，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曾瑶的匕首\"唰\"地出鞘，我按住她的手腕，盯着阴影里——
一道火把的光突然亮起来，照出几个穿甲胄的身影。
带头的那个，甲叶上的纹路我认得，是上个月在英雄大会上见过的，代郡守军的标记。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两拍。
代郡守军怎么会来这里？
赵元刚才说的\"钥匙\"，又是什么意思？
曾瑶的匕首尖微微发抖，这次不是兴奋，是警惕。
我摸了摸怀里的碎玉，蓝光在掌心轻轻跳动，像是在说：别怕，我在。
洞穴外的山风灌进来，吹得火把噼啪作响。
那几个甲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头的喊了一嗓子：\"里面的人听着！
放下武器！\"
我看了眼曾瑶，她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缩在柴房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现在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只是多了股子狠劲——那是和我一起从泥里爬出来的狠劲。
地脉的低吟还在耳边，我突然笑了。
乱世里的麻烦，从来就没断过。
但只要有曾瑶在，只要碎玉的力量在，再大的麻烦，总能劈开条路。
脚步声已经到洞口了，火把的光映在曾瑶的匕首上，泛着冷光。
我握紧她的手，往前迈了一步——不管来的是谁，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总不会比刚才更糟了。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