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谈了片刻,庄老夫人便遣丫鬟端了琢盘进来。
“桑儿,这及笄礼是你的成人礼,外祖父和外祖母是要当众给你送贺礼的。可这京都城人多眼杂,有几样东西,外祖母还是得提前私下送给你。”
随着庄老夫人的吩咐,那些丫鬟一一掀开了琢盘上的红布。
骆玖语听闻此言,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一瞧那些质地古朴、造型独特的首饰,她更是有些迷惑。
“这些……”
那些个首饰怎么瞧也不像是京都的时新货。
“你娘最是疼你,自你出生时起,便开始为你攒嫁妆、攒首饰,看到好看的都会买下来给你留着。那时我还笑她,这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需要从你小时候就开始攒?她说有些事她得早早做打算,这样万一有一日她有个意外,也能让你看到她这个娘亲的心意。谁知竟一语成谶……”
说着,庄老夫人已然满面凄然,热泪盈眶。
骆玖语的私库中有很多珍贵的首饰,姨母曾告诉她,那些都是母亲给她购置的。
可当她第一次走进还是被那壮观的场面吓了一跳。
那些个物件,莫说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便是贵女的嫁妆,也不及其中的一半。
原来,骆玖语还不懂母亲的用意,如今思量,她似是早已知道自己要先行离开,这才提前准备了嫁妆。
心中有了计较,骆玖语却不能对着外祖母多言,惹她伤心。
“外祖母,您莫要哭,娘亲……娘亲定是不愿看到您难过的。”她声音颤抖,却终究还是忍住了眼泪。
“是,桑儿说得对。”庄老夫人缓了缓情绪,这才继续说道,“可说来也奇怪。那些好看的东西,她都锁进了你的私库。这这些东西,她不放在侯府,却拿到国公府,让我帮着保管。你娘亲还说这些东西,只有等到你的及笄礼或者婚嫁的那一日才能给你,否则便没有意义了。”
庄老夫人说着,将其中一只银丝裹玉的镯子拿起来递给了骆玖语。
骆玖语接过那镯子细细端详,只见玉镯上面的银丝缠绕,并非寻常的祥云纹,倒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纹路。
再看那银丝之中的暖玉,并非晶莹剔透的上乘之品,其中甚至还有裂纹。
“外祖母,您说这些是娘亲买来的还是找了工匠定制的?”
骆玖语只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外祖母倒不清楚,只是你娘亲过一段时日便会送来这样一个物件让我保管。我也是好奇,这别人给闺女攒的都是些珍宝贵品,可你娘亲竟还给你攒些这样老气的东西。这些个成色看着也不是佳品。”
随着庄老夫人的指点,骆玖语又看向其他几个琢盘。
一个琢盘上放着另一只银丝裹玉的镯子,与她手上的这一只十分相似,只是更大一些。
还有一个上面有一条颈饰,是红色的玛瑙与碧玉相互缠绕,一红一绿,实在谈不上好看。
第三个琢盘中放着两根羊脂玉簪,样式简简单单,甚至都未经雕琢,只是两根簪子的顶端都透着一点红。
最后一个琢盘上则放着两枚扳指,一枚玛瑙的,一枚碧玉的,玛瑙的大些,碧玉的小些。
骆玖语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这些物件显然并非寻常女儿家及笄或出嫁时所配之物。
它们更像是娘亲给她的一种提示,亦或是保护?
“娘亲可曾提及这些物件有何深意?”骆玖语轻声问道。
“你娘亲只吩咐我好好保管,待你及笄礼或出嫁之日再交予你。还再三叮嘱,若未到那时,定不能给你。”
言及此处,庄老夫人亦是不解女儿此番托付的深意。
骆玖语轻抚着这些饰品,思绪渐渐飘远。
上一世,因家中变故,她未能举行及笄礼。
后来,她被许配给蒋新全,却也未能成婚,是以这些物件从未现世。
难道,母亲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祖孙二人又细细交谈了一番,果然,外祖母除了替母亲保管这些物件外,对其余一无所知。
此时,外面的宾客已来得差不多了,庄文雅派人前来相请。
骆玖语对惜竹嘱咐一番,让她妥善保管这些物件,打算之后再细细揣摩。
而后,庄老夫人与骆玖语这才一同走了出去。
骆玖语的及笄礼设在侯府的花园之中,虽是天凉叶落的季节,但庄文雅为这场及笄礼却费了不少心思。
全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花园中央更是搭建了专门的阶台,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
府中从进门处便以应景的鲜花引路,到了花园中,更是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今日侯府来的宾客众多,正如惜竹所说,文武百官的家眷皆已到场。
依照规矩,那些贵妇人们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一同前来。
在园中的贵妇人们各自寒暄,公子哥、娇少女们则分立两段,三五成群,赏花嬉戏。
人美花娇,倒让这偌大的花园更添了几分艳丽和灵动。
庄文雅身为侯府的女主人,又是骆玖语的继母,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还有三婶能帮着招呼打点。
侯府的其他女眷,妾室是到不了这大雅之地的。至于骆老太太,此刻坐在阶台的主位上,身旁站着蒋氏伺候着。
及笄礼早已定下由庄老夫人作为正宾为骆玖语正笄,是以她到了花园,便去了阶台上客座的首位坐着,正好与主位的骆老太太相邻。
眼瞅着祖母和外祖母都是景国老臣的夫人,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心境,骆玖语心中亦是只剩轻叹。
这骆老太太昨日还言称儿子和孙女之事她再也不管了,今日却身着锦衣绸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扮演起了主家的角色。
思索片刻,骆玖语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想来这骆老太太还是要为自己的孙子筹谋打算。
莫说哥哥骆慕辰乃俊杰之才,不愁婚嫁,可那还有个男转女相的骆嘉伟呢。
虽说那日一闹,骆嘉伟被关在梅香居专人伺候,可骆老太太心思活络,仍存了几分期许。
再看那蒋氏,虽涂脂抹粉厚厚遮盖了一番,却仍遮不住昨夜的怨恨。
想来若不是为了骆侧妃母亲这个名位,她怕是也不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