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长白山的大雪,仍在洋洋洒洒地倾泻而下。
鹅毛似的雪片打在脸上,跟小刀割到似的生疼。
青铜门前,吴斜胳膊上的伤口渗着血,半边袖子被冻成硬邦邦的血痂,
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红色,瞧着格外狼狈可怜。
王胖子更不济,一瘸一拐地拄着根捡来的树杈,
每挪一步都龇牙咧嘴地“哼哼”两声,活像是一只被按在砧板上的年猪。
可这会儿,两人早把身上的疼痛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直勾勾盯着那扇泛着青黑寒光的巨大青铜门。
“小哥!三叔!”吴斜的嗓子,早在之前和人面鸟的打斗磨得劈了叉。
这一开口,跟砂纸蹭铁板似的嘶哑。
可那股子急火攻心的劲儿,听着都仿佛能掀翻半座山。
王胖子在旁边直抽冷气,胖乎乎的大脸皱成个包子。
他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叫什么狗屁事儿!”
只见张麒麟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脸,头上兜帽压得很低,身后那柄熟悉的黑金古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可任谁瞧见他此时的模样,都得愣在原地。
他右手稳稳攥着鬼玺,左手竟跟提溜麻袋似的,拎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吴斜寻了许久的三叔,吴叁省!
吴老三的狐皮帽子歪在一边,露出来的头发挂着冰碴子,
此时正睡得昏天暗地,浑然不知自己正被人提着往青铜门里送。
更邪门的是,张麒麟正跟在一队阴兵身后。
那些家伙穿着破烂铠甲,手持长戟。
最矮的阴兵,都比张麒麟高出两个头。
阴兵的脸白得像涂了层石灰,走路轻飘飘的,路面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他们一出现,周遭空气瞬间冻成了冰,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张麒麟不紧不慢地缀在阴兵队伍末尾,眼看着,距离青铜门越来越近。
吴斜急得直跺脚,想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寒气逼退。
阴兵身上散发的死气,冷得仿佛能冻住人的魂魄。
“小哥!回来!你停下!那是我三叔!”
吴斜急得眼眶发红,可张麒麟像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
他正想咬着牙往前冲,刚迈出一步,就被王胖子拽住了手臂。
“天真别去!冷静!你疯啦?
那可是阴兵!不要命了?”
争论间,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麒麟的身影越来越小。
看着他提着吴叁省,跟着那群飘乎乎的阴兵,一步跨进了青铜门。
门内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张巨嘴,瞬间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青铜门无声无息的在眼前缓缓合上。
门缝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吴斜好像瞥见张麒麟回头扫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藏着什么?
是告别?
是不舍?
还是别的什么?
吴斜根本来不及细想。
昏暗的光线下,青铜门上的纹路在昏暗里扭曲,像在嘲笑着两个伤痕累累的闯入者。
王胖子松开吴斜,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最后半块冻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恶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