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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 而且是精通潜伏暗杀、配合极其默契的水鬼!

这些人显然早已埋伏在此,利用淤泥和芦苇完美隐藏了气息,连黑衣女子都险些被瞒过!

攻击阴毒而突然!

路小佳怪叫一声,折扇手忙脚乱地格挡,“铛”的一声磕开一柄短刺,却被另一人刁钻的腿法扫中脚踝,踉跄着向泥水中倒去!

黑衣女子身形如陀螺般急旋,避开两道攻击,指间银针连发,逼退两人,但第三人的短刺已然触及她的衣角!

就在这瞬间——

沈知意动了。 她甚至没有完全转身,真武剑连着剑鞘,反手向下一点!

并非攻击任何一名水鬼,而是点在了翻涌的淤泥之上!

嗡! 一股极寒的剑气以剑鞘点为圆心,骤然扩散!

咔嚓嚓——!

以沈知意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的淤泥浊水,顷刻间冻结!坚如铁石!

那几名暴起的水鬼,下半身瞬间被冻牢在坚冰之中,保持着前扑攻击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凝固着狰狞和错愕!

他们的短刺,距离目标仅有寸许,却再也无法递进分毫!

路小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坚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景象,忘了喊疼。 黑衣女子脚尖轻点冰面,稳住身形,看向沈知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沉的意味。

沈知意缓缓转过身。 目光扫过那些被冻住的水鬼,他们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她走到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面前。 那人嘴唇乌紫,似乎还想咬牙触发口中的毒囊。

沈知意的剑鞘,轻轻点在了他的下颌。 寒气微吐,那人整个下巴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所有肌肉都被冻僵,连咬合的力气都已失去。

“漕帮?”沈知意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那水鬼头领眼球剧烈转动,满是恐惧,却无法点头或摇头。

“扬州?”沈知意再问。

水鬼头领眼中恐惧更甚。

沈知意得到了答案。 她收回剑鞘,不再看这些人一眼,目光投向下游更深的黑暗。

“走吧。”

冰面在她身后悄然融化,重新化为腥臭的淤泥。那些水鬼脱困,却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望着那远去的白衣背影,如同看着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再无一丝追击的勇气。

路小佳连滚爬起,慌忙跟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知道…我知道另一条船在哪!绝对隐蔽!跟我来!”

这一次,他的脚步快了许多,也踏实了许多。

黑衣女子默默跟上,最后一次回望那片狼藉的浅滩和瘫软的水鬼,目光最终落在那依旧浑浊的河水倒影上。

倒影中,除了破碎的月,似乎还有一抹极淡的金色,一闪而逝。

她瞳孔微缩,加快脚步,紧紧跟上了前方那一道孤绝而冰冷的白色身影。

船在哪里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执剑的人,要去往何方。

而黑暗中的窥伺者,似乎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更深的暗流,开始涌动。

路小佳这次学乖了,不再走直线,而是引着两人在废墟与残存的街巷间穿梭迂回,专挑阴暗难行的小道。他脚步轻捷了许多,时不时侧耳倾听,像只受惊的狸猫。

血腥气和窥视感如影随形,却始终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方才沈知意冰封水鬼的雷霆手段,显然让暗处的鬣狗们更加忌惮。

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半塌的河神庙后身。庙墙倾颓,野草疯长,几乎将一个小小的驳岸码头彻底淹没。一条毫不起眼、篷布破旧的小乌篷船,静静拴在腐朽的木桩上,随着浑浊的水流轻轻晃动。

“就…就是这条了!”路小佳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别看它破,底板夹层是精钢的,橹也是特制的,顺流而下,比官船还快!”

黑衣女子率先掠上船头,脚尖轻点,身形如羽,船身几乎未见晃动。她迅速掀开两块篷板,检查夹层,又仔细嗅了嗅空气,才对岸上的沈知意微微颔首。

安全。至少暂时。

沈知意踏上船板。 船身微微一沉。

就在她脚步落定的刹那——

怀中的蛊王碎片,袖中的金色琥珀,甚至腕间那沉寂的红绳,同时猛地一颤!

并非危险的悸动,而是一种…共鸣?

几乎同时,下游远处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光。

一点幽蓝色的、冰冷的光。

如同鬼火,漂浮在漆黑的水面上,静止不动。

光芒映照下,隐约可见那似乎也是一条船。一条比他们这乌篷船更小、更破旧的筏子?看不太清。

路小佳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正要解缆绳的手,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黑衣女子指尖已扣住银针,目光锐利如鹰,试图穿透黑暗看清那光亮的来源,但那幽蓝光芒似乎能吞噬周围的光线,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沈知意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幽蓝的光,给她一种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矛盾感。熟悉的是那光芒的质感,冰冷、死寂,与她催动冰魄诀时的寒气同源,却又更加…古老?陌生的是其中蕴含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枯寂之意,仿佛已经在那水面上漂浮了千万年。

没有杀意。 没有敌意。 甚至没有任何生命该有的气息。

就像一段被遗忘的岁月,凝固在那里。

突然,那点幽蓝的光,晃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光亮的源头,轻轻动了一动。

紧接着,一阵极其古怪的、断断续续的调子,顺着水面飘了过来。

那调子不成曲调,沙哑、苍老,像是用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枯木,又像是风穿过骷髅的眼窝。调子里夹杂着极含糊的词语,破碎不堪,勉强能辨出似乎是什么“…月…碎…”、“…江…寒…”、“…孤…影…”

像是一首被遗忘了一半的古老谣曲,又像是一个神志不清之人的呓语。

这诡异的声音比任何刀剑相加更让人头皮发麻。

路小佳脸都绿了,牙齿咯咯打颤:“水…水鬼唱谣?索命的来了?”

黑衣女子眉头紧锁,凝神细听,缓缓摇头:“不像…这调子…很老,词也怪…”

沈知意的心跳,却莫名地与那破碎的调子产生了某种共振。

她听清了其中一个不断重复的破碎词语。

“…镇……河……棺……”

镇河棺?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点幽蓝光亮的正下方水面!

河水在那里,似乎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粘稠和黑暗。仿佛那光亮并非浮在水面,而是从极深的水底透上来的!而那破旧筏子,正好停在那片水域之上!

难道……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闯入脑海。

慕容怜最后化身冰龙,镇封地火与九边蛊图于秦淮河底。慕容家世代守护金陵,秘术皆与冰、水相关。这幽蓝光芒,这古老枯寂的寒意……

还有那谣曲里的“镇河棺”……

莫非这并非敌人,而是慕容家留在水底的某种后手?某种……守护灵?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慕容怜消散前,以最后力量催动的、镇守这片水域的某种古老遗存?

那点幽蓝的光,又晃动了一下。

这一次,光芒似乎微微转向了他们船只的方向。

那破碎嘶哑的谣曲,也稍稍清晰了一丝。

“……冰……魄……残……页……” “……守……棺……人…………” “……勿……近……勿……观……勿……念……”

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警告。

勿近?勿观?勿念?

是在警告他们离开?还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试图去打捞、窥探那水底的东西?

路小佳几乎要瘫软下去,带着哭腔:“它…它不让过……下面是它的地盘……”

黑衣女子看向沈知意,等待她的决断。硬闯?还是绕道?那幽蓝光芒散发出的气息深不可测,绝非善与之辈。

沈知意沉默地看着那点幽蓝之光,感受着怀中物品与它的微弱共鸣。

慕容怜临别传音,言及曹安民本命蛊所在,助她破局。慕容家与沈家,似是旧识。这水底的“守棺人”,若是慕容家所留,是敌是友,难以预料。

但那警告之意,却实实在在。

她缓缓抬起手,并非握向剑柄,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虎符灼烧留下的疤痕之下,父亲沈青冥最后注入的真元,以及那属于大明军魂的煌煌之气,正缓缓流转。

她将这一丝气息,透过指尖,极轻微地释放出一缕。

纯正,刚烈,带着沙场铁血之意,与那水底的幽蓝枯寂寒意截然不同。

那点幽蓝光芒骤然一凝!

漂浮的破旧筏子周围,水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细密的涟漪。

那嘶哑的谣曲戛然而止。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穿透水面,落在了沈知意身上。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足足十息。

那幽蓝的光芒,开始缓缓下沉。 如同退潮般,一点一点,沉入那粘稠的黑暗水底。

那模糊的筏子轮廓也随之渐渐模糊、变淡。

最后,光亮彻底消失在水面之下。 那片水域恢复了普通的浑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破碎的谣曲,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余音,在水面上幽幽回荡,最终彻底消散于夜风之中。

“……且……看……人……间……重……月……明……”

路小佳张大嘴巴,瘫坐在船头,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黑衣女子缓缓松开了扣着银针的手指,掌心亦微微见汗。她看向沈知意的眼神,愈发复杂深沉。

沈知意放下按在心口的手,指尖微凉。

她看了一眼那光芒消失的水面,不再犹豫。

“解缆。” “开船。”

缆绳解开,破旧的乌篷船像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滑入秦淮河主河道。路小佳抢过橹,拼命摇动,恨不得立刻远离那诡异的水域。黑衣女子立在船头,目光如鹰隼,扫视着前方逐渐开阔的河面。

沈知意坐在船篷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中的金色琥珀。那幽蓝光芒与破碎谣曲带来的悸动尚未完全平息,另一种更隐晦的窥视感,却如附骨之疽,悄然攀附而上。

不是来自水下。 也不是来自后方废墟。 而是来自……天上。

她微微抬眸。夜空寂寥,疏星淡月。并无异样。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冰冷、淡漠,毫无情绪,却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或者说,落在她袖中的金珀与怀内的碎片上。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高悬于九天,漠然俯视着这条挣扎前行的孤舟。

路小佳摇橹的手忽然一僵,脖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他猛地回头,惊恐地四下张望:“又…又来了!我感觉到了!有东西…有东西在看着我们!”他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橹,“比刚才水底下那玩意儿还瘆人!”

黑衣女子也蹙紧眉头,她虽未明确感知到视线,但杀手的本能让她浑身肌肉悄然绷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压迫感。

沈知意沉默着,真武剑横于膝上,剑鞘上的寒意似乎也收敛了几分。

那窥视感,并无杀意,也无恶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道的“观察”。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放入棋盘的棋子,或者记录一段即将发生的轨迹。

她忽然想起地底军械库中,曹安民癫狂的话语——“太祖皇帝的《镇国蛊典》,本就是用江山气运养蛊的秘法。”

以江山为皿,以气运为饲。 那么执棋者,或者说……观察者,又会是谁?

仅仅是曹安民这样的野心家?还是另有……更高、更古老的存在?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

异变陡生!

前方百丈外的水面上,毫无征兆地升起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那雾气来得极其突然,如同凭空涌现,迅速弥漫,眨眼间便封锁了整个河道。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其中翻涌着一种不自然的乳白色,粘稠得如同活物,甚至隐隐反射出一种类似珍珠的、冰冷滑腻的光泽。月光星辉投入雾中,竟被彻底吞噬,看不透丈许之外。

“鬼…鬼雾?!”路小佳失声尖叫,橹也忘了摇,船只顿时慢了下来,“是河里的冤魂!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闭嘴!”黑衣女子厉声喝断,她指尖一弹,一枚银针射入雾中。

银针没入,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与她的心神联系也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雾里有东西,能隔绝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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