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可有些好奇的趴在船边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细小的飘雪落在她淡粉色的帽子上,木船划破了这面镜子的宁静,船桨荡起的涟漪一直传向远方。
这副景色确实很美,渡船飘雪从湖面倒映入她黑色的瞳孔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陈可可都会怀念今天的一切。
这样的景色确实很美,更重要的是身旁人的陪伴,虽然母亲的失踪始终是小女孩埋藏在心底的悲伤。
但有了余年之后,她也不必再为生存奔波。
陈可可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跪坐在船边,对着洁净的湖面许下了一个愿望。
要是妈妈也在就好了,大哥哥人很好,但要是妈妈也在就好了。
余年望着陈可可小小的身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陈可可留在燧人,经过他和薛卫青的探讨,陈可可留在星火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他没来得及细想,手中鱼竿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考。
余年握紧手中的鱼竿,开始溜鱼,放线又收线,感觉差不多之后,他站起身用力一提,一条看起来有四五斤左右的鲫鱼被鱼线拉出湖面,漂亮的鱼尾在空中摆动,水滴四溅。
“这条鱼真漂亮。”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年轻钓鱼的老人看着余年钓起的鱼很是感慨。
柳絮湖已经很久没有人钓到鱼了。
原本几个人也是无聊想做些事来打发时间,他们从外面带上来的草鱼还在处理,说是要做鱼生。
“厉害啊余小哥,居然还真给你钓上鱼来了!”
廖文杰坐过来拍了拍余年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余年想吐血。
哥们下手都没轻没重的吗?
几人现在都围坐在了火炉前,自从余年钓上鱼之后,几人信心满满,结果枯坐了一个小时连鱼吐的泡泡都没见过。
余年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运气运气。”
望着锅里开始泛白的鲫鱼汤,鲜香的味道在船上萦绕,令人食欲大动。
陈可可有些好奇的看着在锅中翻滚的鱼头,这是她第一次吃鱼。
自从很多年前柳絮湖钓不出鱼之后,燧人的鱼卖得更贵了,哪怕是一条一两斤的鱼的价格都能让人望而却步。
那可是普通人近一个周的伙食。
他们一共带上来四条草鱼,除去那个坐在角落看起来还是很紧张的女孩并没有带东西上来,廖文杰和薛卫青各自带了一条,而余年带的两条是他提前跟薛卫青说好的。
原本余年是打算其中一条用来做鱼生,而另一条清蒸给陈可可吃。小孩子不喝酒,当然不能让她吃鱼生。
但现在他钓上了一条鲫鱼,那当然要喝鲫鱼汤啦。
被两位老人切片摆盘,晶莹剔透的鱼片被火光映得让人移不开眼。
“来来来,哥几个尝尝我带来的酒。这可是自家酿的!”
廖文杰兴致勃勃的从他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陶罐,打开盖子,酒香四溢。
仅仅是闻上一口就感觉有些醉人,这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薛卫青眼冒金光的盯着那坛酒,像是恶狼般,很是自来熟的将酒杯递给廖文杰。
燧人的好酒可不多见,想要喝到这种仅仅打开就酒香四溢的酒,那可是还要预约的!
“顾姑娘喝吗?”廖文杰兴奋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做得板正的女孩一眼,然后又自顾自的说道,“你不喝可不行,来来来,至少得喝一杯,这可是我自己酿的好酒,整个燧人都找不出第二家的顶级!”
女孩见到余年抬起头目光向她看来更紧张了,只能愣愣的点头。
廖文杰见到她点头,心情更好了。
难得来燧人一次,还刚刚好遇上初雪,他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船上赏雪那肯定很无聊,没成想居然还遇上了几位同行。
在给在座的几位倒完酒之后,他噌地站起身向船舱外走去。
没几分钟,他就将还在外面看湖面的两位老人给拉进来了。
“老人家,这可是我自己酿的酒,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反正这也没啥危险,来来来,咱们整两口也不碍事。”
...
上一区,城主府。
孙青山坐在昏暗的办公室内,他摘下老花镜,目光如刀。
“所以,还没查出来下五区内的璀璨是被什么人关闭的?”
黎明奇被老人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紧张,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没有。”
他低下头没敢迎着老人的目光,“下五区原本驻守的所有人都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呵呵。”
老人从喉间挤出笑声,“也就是说,关于下五区,你什么都办好?”
黎明奇的头埋得更深了,恨不得钻下地缝里,可惜这间办公室可没什么地缝,一大块黑色的魂钢被严丝密缝的嵌入地板。
原本带着上千人去肃清“罪城”,结果连进入都还没进入,就折损几百人,被苍白色的火焰逼得狼狈跑回来。
就连城区里游荡的诡异都用了将近一个周才清理完成。
他这趟代表城主府打压星火的任务做得像个小丑,他连现在局长的位置都是因为上任局长死掉了才得来的。
星火内部还有不少的反对声。
孙青山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原本这位黎家的大公子在他看来还是很优秀的。
但现在看来,完全比不上王炀啊。
就算是王炀没将这些事做好,也敢直视他的眼睛,然后信誓旦旦的立下军令状,眼中跃动的火似乎永不熄灭。
而不是像黎明奇一般,就连站在都紧张得连他的脸都不敢抬起来。
他孙青山可是对黎明奇寄予厚望的,还在期待着他能顶替王炀,将王炀带回他身边。
他那个时候想,就算王炀不愿意接过城主的位置也无妨,至少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给他抱上个孙子。
不过,现在的一切都成了奢望。
王炀这个名字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呢?
孙青山眼中像是迎来了秋天,落叶飘零。
那年他将王炀带回家里的时候,他还正值壮年,心中还装着雄心壮志,看着有些瘦小的王炀跟在他身后办公,那时的王炀就那样躲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怒骂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现在一晃过去了十几年,他心中的野心也早也不再悸动,就连他对王炀的要求都降低了那么多。
可惜,最后他都没能给王炀一个好脸色。
也不知道王炀有没有怨过他这位老师。
感受到眼底酝酿的情绪即将决堤,他将椅子转过身去,拉开了窗帘。
“在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否则就滚回来继续当你的黎家大少爷。”
“是。”
“走吧。”
黎明奇不敢抬头看向老人的背影,连忙点头离开,如果他在关上门前抬起头就能看到老人那原本挺直的腰,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佝偻。
咔。
随着黎明奇小心翼翼关上门的声音传来。
老人眼眶中将要落下的泪终于决堤。
泪水划过满是沟壑的脸庞他才感受到冰凉。
或许当初他不该对王炀生气。
不就是上下城区的问题吗?不就是不愿意接过城主的位置吗?
那又如何?
在生死面前,那些事情小得像是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这位铁血的老人,用尽几十年才懂得了这个道理。
有些话不说出口,到头来尽是悔意。
望着窗外的飘雪,老人怔怔出神,煤油灯的光打在他的身后,他站在那宛若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