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瑟拉殿下。”
卡西安端着茶水,恭敬道:“德罗维尔大人因为公事离开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芸司遥淡淡道:“知道了。”
卡西安问道:“您打算去地下室?”
自从上次血猎来劫人,闹出不小的动静,他才知道地下室还关了那么多人类。
“对,”芸司遥手搭在栏杆上,猩红的眸子转向他,“去看看关押的人。”
卡西安便低头,让开了路。
芸司遥:“你不害怕?”
卡西安一愣,连忙摇头,“不、不怕……我怎么会怕您。”
他又道:“那些血猎肯定做了不能让您饶恕的事,您才这么罚他们,您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所以我——”
“他们没做什么,”芸司遥道:“我想打就打了。”
卡西安一怔。
“我本性如此,无聊了便喜欢虐人取乐,”芸司遥姿态闲散,慢条斯理,“看在你这一年多时间的份上,我给你反悔离开的机会。”
卡西安抿了抿唇,反问道:“是因为我的血对您没有作用了吗?”
她喝了德罗维尔大人的血,已经不需要他了?
芸司遥没有否认,她盯着卡西安的脸,声音平稳。
“我确实不再需要你的血。”
卡西安下颌线绷紧。
芸司遥:“你有三天考虑时间,不用急着回复,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卡西安低下头,垂落的刘海遮住了眼。
芸司遥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想走或者留,都随意。”
她下了楼,去往地下室。
在记忆中,原身对卡西安并不好,可他还是忠心耿耿,温驯柔顺,在她需要进食时,乖乖献上脖颈,绝无二话。
一个人类,会对一个血族无缘无故的好吗?
芸司遥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因为这副皮相,还是因为她的权势地位?
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芸司遥漫不经心的想着,逐渐走到了地下室门口。
按照剧情推进,再有十天,她就会在学院区域被血猎开枪射杀,死前浑身血液被抽干,沦为干尸。
血猎盟也会攻破这里。
“云瑟拉殿下。”
看守地下室的血族向她躬身行礼。
芸司遥:“你们几个先下去,我想一个人进去。”
“是。”
芸司遥抬脚跨入地下室,迎面的气息阴冷潮湿,隐隐透着霉味。
监牢里的血猎们听到声音,从昏睡中惊醒,缩成一团,警惕得看向她。
他们明显比之前跑掉的血猎要弱。
芸司遥隔着铁栏杆看了看他们,抬手一握,锁链应声而断。
“你、你想干什么……”
他们中有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岁,浑身抖得宛如筛糠,也硬着头皮挡在其他人面前。
“云瑟拉,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别为难他们!”
芸司遥好笑的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冲你来?”
少年紧紧咬牙,“没错!”
芸司遥道:“你能承受我几鞭?”
血猎没逃走之时,柯罗每周都要被鞭打一次,他们几个人都看在眼里。
别说像柯罗那样熬几个月,他们恐怕连云瑟拉一鞭子都受不住。
少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颤抖惧意泄露分毫,发颤的睫毛努力撑开。
芸司遥打了个响指。
漆黑的墙壁发出轰隆一声,竟逐渐开放了一个幽深的通道。
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紧张的看着那幽黑的的通道,心高高悬起。
芸司遥:“想出去吗?”
几人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当然想出去,但没有一个人敢动。
其中一人开口道:“这又是你的什么阴谋诡计?”
芸司遥笑了,声音含着浓浓的讥讽,“我需要对你们用阴谋诡计?”
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动。
芸司遥也不着急,不敢动才是正常的。
她以前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就算放人,他们也会当成是她新折磨人的手段。
给人希望又给予绝望。
地下室现在还关着的血猎基本上是被血猎盟放弃的一批人。
他们和普通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手枪和银刃都被收缴,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也接触不到血猎盟的核心机密。
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
以前的她会怎么处置这些废物呢?
估计会嫌麻烦,将人一直关在地下室,不管不问,生死有命,活不活得下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芸司遥现在也这么想过。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她能清晰记得自己前四个世界,却记不清她本来的样子,本来的身份。
她的怜悯从燕景琛身上学会,动心从楚鹤川开始,从谢衍之身上懂得了爱,又从白银嵘那里获得了全部且无私的情感。
芸司遥想,她确实变了。
被填充了很多复杂的,累赘的,换成以前弃之以鼻的情感。
她还是想着完成任务。
但任务之余,她不介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对其他人多一点仁慈。
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
芸司遥靠在栏杆边,看他们谁也不敢动,警惕地望着她。
“你们血猎盟计划半个月后攻入院区?”
几人脸色齐刷刷一变。
芸司遥笑了。
还真是一群蠢货,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芸司遥:“那就带话出去,我在这里,随时恭候。”
几人脸色惊疑不定,他们看着芸司遥转身出去。
直到大门重新关上,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哥……”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抬起脏兮兮的手,“她是不是忘记上锁了,门还开着……”
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道:“那个吸血鬼放我们走了。”
“那通道真的能出去吗?”
“放什么放!”年纪最大的中年男人呵斥道:“你没听她刚刚说的话,云瑟拉知道我们联盟的计划,说不定是故意放走我们,好派人通过我们找到联盟的位置坐标。”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是啊,那咱们还走吗?”
自由近在咫尺,几人面面相觑。
中年男人咬牙,“早死晚死都得死,为什么不拼一把,大不了出去后我们不回联盟了。”
待在这里也是死。
他们本就是血猎盟的边缘人物,是被放弃的人。
回不回去,对联盟没有任何意义。
“……”
艾奥兰被钉在墙面上。
凌乱的金丝垂落在汗湿额前,半阖的碧眼蒙着层雾霭般的水光。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他耳尖微动,抬起脸,声音沙哑。
“亲王殿下。”
芸司遥推门进来,道:“还没想好名单?”
艾奥兰无奈一笑,“想起来的都写上了。”
芸司遥看着漂浮在面前的白纸。
上面写的基本全都是曾被她抓来地下室的血猎。
十足的敷衍。
芸司遥道:“你怕我杀了他们?”
艾奥兰:“您会吗?”
他勾着唇,脸上的微笑极淡,看起来很温和。
芸司遥知道从他嘴里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就算他写了,她也不敢往任务栏上填写。
谁知道艾奥兰会不会多写或者漏写。
芸司遥将打入他四肢的钉子抽出来,艾奥兰倒在地上,四肢有鲜血渗出。
填写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芸司遥只喂他喝过一次血,维持着他基本的生命运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觉到艾奥兰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
艾奥兰将汗湿的额发抹到脑后。
碧色的瞳仁像是融化的琥珀,温柔表象下暗藏着将猎物碾碎的暴戾。
“今天的惩罚结束了?”艾奥兰语气轻松。
芸司遥似笑非笑,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看来你还挺意犹未尽?”
压制的感觉确实挺爽,但她没有掉以轻心。
艾奥兰是个隐患。
是个随时会反扑的困兽。
他舔舐着芸司遥施舍的血滴,舌尖卷起细微弧度。
吸血倒是吸得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