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一切都为了效率和胜利。这种近乎自残的训练方式，在她看来，愚蠢又不可理喻。
王五看都没看她，只是低头，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身姿挺拔的昆仑总长。
他吐掉了嘴里已经嚼烂的草根，嗤笑了一声。
“你懂个屁！”
“在昆仑的铁罐头里，你们学的是怎么打仗。”王五的目光扫过那些虽然害怕，但依旧咬牙站着的新兵，声音不大，却很冷，“在老子的希望城，新兵第一课，学的是怎么活命！”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楚月。
“连一下都扛不住，上了战场，就是炮灰！”
楚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王五总教官，我是在提醒你。”她的声音里带着火气，“这种训练方式，在昆仑，被称为无效损耗！在没有见到敌人之前，就先让自己的士兵丧失战斗力，这是指挥官的失职！”
“失职？”王五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楚月，而是对着那个刚刚被撞倒，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新兵吼道：“听到了吗！昆仑来的大人物说你们是无效损耗！站不起来，你就是一堆垃圾！”
那个新兵身体一颤，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咬着牙，用发抖的手臂撑着地面，一次，两次……终于，在一片死寂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哭，只是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五。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很好。”王五点了点头，目光这才重新落回到楚月身上。
“看到没有？在昆仑，你们的士兵是国家的资产，是精密的战争机器。坏了，可以修，可以换，有最好的后勤和医疗。”
王五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在希望城，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只有烂命一条。”
“我教他们的是怎么在胸口被捅一刀，腿被打断之后，还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咬断敌人的喉咙！”
“你那种温室里养出来的精英理论，在这里，行不通！”王五指着训练场上那些眼神凶狠的少年，“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演习场上的靶子，是会把你撕成碎片的怪物，是比怪物更狠的人心！”
“我没时间跟他们讲道理，也没资源让他们慢慢成长。我能给他们的，只有疼痛！”
“让他们记住，这片废土，到底他妈的有多痛！”
王五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楚月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直相信的军事理论，在王五这套野蛮的生存法则面前，显得没什么用。
“歪理邪说。”
最终，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王五嗤笑一声，懒得再跟她争辩。
他转身，对着那群新兵，发出了更加冷酷的咆哮。
“都愣着干什么！下一个！”
楚月看着那个再次走向电磁盾的新兵，看着他脸上决绝的表情，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猛的转身，快步离开了这片让她不舒服的训练场。
……
回到分配给她的独立客房。
房间里很安静，但楚月的脑子里，却全是王五那张充满嘲讽的脸，和那些新兵麻木又倔强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从一个伪装成充电宝的设备里，取出了一枚芯片，插入了房间内的平板电脑。
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加密界面。
这是昆仑等级很高的单线通讯系统。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将今天在希望城的所有见闻，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从王五的训练方式，到基地的防御部署和城卫队的武器配置，她都一一记录。
楚月也提到了自己受伤，以及韩心棋的救治。但她的措辞很客观，只是陈述了事实，没有加入任何个人感情。
她认为，那只是希望城为了收买人心，故意演的一出戏。
一个连自己人都如此残酷对待的基地，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善意？
报告写完，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按下了发送键。
一行文字显示在屏幕上：【数据包已发送，等待下一次连接窗口。】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按下发送键的同一时间。
希望城另一头，一间堆满了各种电子零件和线路板的杂物间里。
猴子正叼着一根棒棒糖，悠闲地看着面前光幕上的一幅数据流瀑布。
就在刚才，一道极其微弱，但加密等级很高的信号，从核心区的一栋客房发出，连接上了近地轨道的一颗昆仑军用卫星。
猴子的系统，在一个红色的警告框内，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道信号。
“上钩了。”
猴子咧嘴一笑，并没有选择拦截。
拦截会打草惊蛇。
他只是启动了数据侧录程序，将这个加密数据包的全部特征，包括它的数字指纹、加密方式、传输频率，全都完整记录了下来。
他只是安静地记录下猎物的一切习惯。
做完这一切后，猴子切换了监控界面。
光幕上，出现了楚月房间内终端的操作记录。
发送完报告后，楚月并没有休息。
她利用李轩枫给她的访问权限，进入了希望城的公开数据库。
她没有去看那些敏感的军事机密，也没有查阅物资储备。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
她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风暴之眼。”
“地质勘探报告。”
“能量异常波动。”
“旧时代遗迹文献。”
猴子嘴里的棒棒糖被他咬碎了。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他立刻将楚月的搜索记录，实时同步到了李轩枫的终端上。
……
城主办公室。
李轩枫看着光幕上，楚月正在一份份翻阅那些半真半假的公开资料，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秦峰果然还是不死心。
他派楚月来，就是想借这双眼睛，来窥探希望城真正的秘密。
“首领，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风暴之眼来的。”猴子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要不要切断她的访问权限？”
“不。”李轩枫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让她查。”
“她查得越深，就陷得越深。她看到得越多，秦峰就会越相信，我们即将掌握改变整个废土格局的力量。”
李轩枫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