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足足五分钟。那头怪物拖着沉重的身体，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他才从阴影里出来，脚步骤然加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穿过了这条街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遇到了七八次类似的情况。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现在已经变成了变异生物的乐园。
越靠近市中心，怪物的数量越多，也越危险。
有一次，他看到一整栋大楼的外墙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巨大的变异蟑螂。那些东西的甲壳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都会当场发疯。
猴子没有选择硬闯。他绕了很远的路，终于在一个堆满垃圾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被堵住一半的下水道入口。
他用匕首撬开沉重的井盖，没有一丝犹豫，钻了进去。
下水道里气味极其难闻，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污水淹到膝盖，里面漂浮着各种不明物体，时不时就有东西撞到他的小腿。
猴子不在意这些。他一手扶着湿滑的墙壁，一手紧握着匕首，凭借着从老刘那里学来的城市地图知识和方向感，在庞大而复杂的城市地下管网中快速移动。
大概半小时后，他停下脚步。
头顶传来规律的机器嗡鸣声，还有电流的“滋滋”声。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头顶的铁栅栏，只露出半个头向外观察。
眼前的一幕让他动作一顿。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广场。广场中心，一座曾经是城市地标的巨型购物中心，被彻底改造成了一个军事堡垒。
最外面是三道足有五米高的能量栅栏，蓝白色的电弧在上面不停跳动，发出危险的声响。栅栏里面，购物中心的墙体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挺全自动机枪炮塔。黑洞洞的枪口缓缓转动，监控着每一个角落。
购物中心的楼顶，至少有五架黑色的武装飞行器悬停在空中。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在地面上来回扫视，不留一丝死角。
这就是衔尾蛇的地面据点。
猴子的心沉了下去。这种级别的防御，比他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恐怖十倍。别说他们现在这点人，就算避难所还在，所有人一起上，也不够对方一轮齐射的。
他没有冲动，悄悄退回下水道。他在地下又走了几百米，从一栋废弃写字楼的地下室钻了出来。这栋写字楼和购物中心只隔着一条街。
写字楼有三十多层高，玻璃都碎光了，但主体结构还在。
猴子花了十分钟，像一只壁虎，利用外墙上破损的结构和裸露的钢筋，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二十五楼的一个房间。
这里的位置很好，透过破碎的窗户，可以将整个衔尾蛇据点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具从联盟士兵尸体上缴获的军用高倍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
据点外围的能量栅栏，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独立的能量供应节点，那是弱点，但节点周围都有独立的感应地雷。墙体上的自动机枪炮塔一共有三十六挺，它们之间存在监控死角，但这些死角区域恰好被楼顶飞行器的巡逻路线完美覆盖了。
地面上的巡逻队，每队六人，都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装备精良，行动之间带着军人的气息。他粗略数了一下，此刻能看到的地面守卫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人。这还不算建筑内部的人手。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在巡逻的守卫中，看到了至少十个气息完全不同的人。那些人没有携带重武器，但走路的姿态很稳，眼神锐利，身上有清晰的能量波动。
是进化者。而且看他们那种放松又警惕的样子，实力绝对不弱。
就在猴子飞速记下这些情报的时候，据点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缓缓打开了。
一辆重型卡车开了进来。
卡车的后面，拖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囚笼。
透过望远镜，猴子看到了囚笼里的景象。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囚笼里塞满了人。
那些人，他都认识。
那是避难所的兄弟，是曾经和他一起喝酒吹牛、一起巡逻站岗的家人。
他们一个个脸色灰败，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像一群待宰的牲畜，被守卫用电击棍驱赶着，从囚笼里一个接一个地走下来。
几个动作慢了的人，被旁边的守卫一脚踹倒在地，然后用电击棍狠狠地戳在身上，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猴子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冷的愤怒在胸中燃烧。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他看到，那些被抓的兄弟姐妹被分成几批，由全副武装的守卫押送着，走向购物中心侧面的一个巨大斜坡。
那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猴子的目光死死记住了那个入口的位置。
就在最后一批人快要被押进地下时，一辆小型的黑色装甲车从据点深处开了出来，停在入口旁边。
车门打开，两个身材高大的黑甲士兵，从车上粗暴地拖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也穿着囚服，手脚都被能量镣铐锁住。他头发凌乱，脸上满是伤痕，但还在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一个黑甲士兵似乎觉得他太吵，干脆利落地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上。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黑甲士兵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提了起来，好像在确认身份。
也就在这一刻，透过望远镜的镜头，猴子看清了那张脸。
铁柱。
......
夜色降临，废墟里一片死寂，一道黑影出现在废墟高处停在李轩枫身后。
是猴子回来了。
他身上有新的伤口，作战服被划开，能看到皮肉。他那条受伤的腿已经肿了起来。但他整个人紧绷，身体里的能量无法平息。
“老大。”他递过去一个军用终端。
李轩枫接过终端，没有看屏幕，他开口：“你见到铁柱了。”
猴子身体僵住。他点头。他下颚的肌肉绷紧。“见到了。他被单独关着，伤得很重。还有黑鸦那个杂碎也在。”
黑鸦？
李轩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一个在废土上很有名的进化者，以前是联盟的审讯员，手段很残忍，最擅长折磨人。落在他手里，死是一种解脱。”猴子解释。
李轩枫打开终端。屏幕上是猴子带回的情报。一张手绘的草图，标记了据点的防御部署，能量栅栏的节点，自动机枪的火力范围，巡逻队的路线和换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