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
是“屠夫”的腿!
那个盘踞在研究所废墟,被所有戈壁拾荒者视为禁忌与噩梦,连避难所的武装狩猎队都数次折戟而归的恐怖传说!
它的腿……竟然被人砍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自己面前?
卫兵队长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那道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从那黑色的缝隙中,缓缓飘出。
“这个。”
“够不够当敲门砖?”
“轰”的一声,卫兵队长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够!够!够!”他几乎是嘶吼着回答,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地变了调。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去擦拭脸上的冷汗和灰尘,疯了一样地扑向自己的通讯器。
“呼叫……呼叫指挥中心!最高等级……是最高等级的紧急情况!‘屠夫’……‘屠夫’被猎杀了!重复!‘屠夫’被猎杀了!猎杀者……猎杀者就在城门口!”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城门区域,再次引起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不到三分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门内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干净体面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队全副武装的精英卫兵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与周围这片肮脏、血腥、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就是巴顿管事。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截巨大的“屠夫”节肢上时,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精明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脸上堆起了热情的、商人般的笑容。
他没有去看那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卫兵队长,而是径直走到了移动堡垒前,对着那道狭窄的缝隙,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旧时代贵族礼仪。
“尊贵的强者,欢迎来到七号避难所。”
巴顿管事的声音,温和而又富有磁性,让人如沐春风。
“我是这里的管事,巴顿。为刚才那些蠢货的无礼和冒犯,我代表避难所,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那台庞大的移动堡垒,眼底深处的精光一闪而过。
“像您这样强大的团队,是我们七号避难所最渴望的贵客。入城税那种东西,是对普通人的规矩,从来都不是为雄鹰准备的。”
他说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了旁边一条缓缓开启的、独立的金属通道。
“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贵宾通道。”
“请进城详谈,我们……为真正的‘人才’,准备了最好的待遇和……最合适的位置。”
轰隆——
厚重无比的合金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露出一条独立的、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
移动堡垒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一头被驯服的巨兽,平稳地驶入了七号避难所的腹地。
“我的……天……”
赵山和他手下的幸存者们,几乎是把脸贴在了防弹玻璃上,看着通道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戈壁的漫天黄沙与灰暗天空。
这里,有光。
明亮的、柔和的、由穹顶上无数发光体模拟出的、如同灾变前正午般的阳光!
宽阔的街道由平整的金属板铺就,两旁是高耸的、风格各异的建筑。有闪烁着霓虹招牌的酒吧,有全息投影展示着武器装备的商店,甚至还有穿着干净制服的侍者,端着托盘,在露天餐厅里穿梭。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酒精的味道,以及……活人的气息。
这片景象,对于在废土挣扎求生了数年的人来说,不亚于神国降临。
“我们……我们得救了……”一个磐石镇的女人,看着窗外那繁华的景象,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李轩枫的移动堡垒,并没有驶向那片光鲜亮丽的主城区。
在巴顿管事的指引下,车辆拐进了一条相对狭窄的辅路。
天堂的景象,瞬间被撕裂。
这里的街道,变得泥泞而肮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着排泄物和腐烂气味的恶臭。
道路两旁,挤满了用破烂铁皮和帆布搭建的窝棚。无数双麻木、空洞的眼睛,从那些窝棚的阴影里,望向这台庞大的钢铁巨兽,眼神里是混杂着恐惧、嫉妒和一丝微弱渴望的复杂情绪。
“水!新鲜的水!一管抗生素换三升!”
“上好的步枪子弹!二十发换一个女人!要年轻的!”
“情报!最新鲜的情报!关于城外‘辐射幽魂’的情报!只要十块压缩饼干!”
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卖武器的,有卖情报的,也有……卖人的。
王胖子亲眼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随手扔出半块黑面包,一个满脸污垢、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女孩便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
紧接着,男人身边两个身高马大的保镖一拥而上,粗暴地给女孩戴上了一个闪烁着电光的金属项圈,像拖一条狗一样,将她拖进了阴影深处。
女孩的母亲,一个同样瘦弱的女人,跪在地上,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嚎,却不敢上前一步。
周围的人,对此视若无睹,早已麻木。
一边是歌舞升平的天堂,一边是挣扎求命的地狱。两者之间,只隔着一条街。
“妈的……这鬼地方……”王胖子脸上的兴奋,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移动堡垒最终停在了一栋独立的、被高高的电网围起来的建筑前。这里环境清幽,与刚才那片贫民窟判若两个世界。
“几位贵客,请。”
巴顿管事亲自拉开车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商人般的微笑。
接待区内,奢华得令人咋舌。柔软的真皮沙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墙上甚至还挂着一幅灾变前的名家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