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积满了灰尘，林毅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鼻子里立刻钻进一股霉味。昏黄的灯光下，成卷的布料堆积如山，大部分都是做劳保服的粗布料，颜色单调得让人发愁。
“这些破玩意儿压了快两年了。”车间主任老张跟在身后，声音里带着无奈，“厂长说了，不把这些清完，新项目免谈。”
林毅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那些厚实的布料。质地倒是不错，就是颜色太土了——清一色的军绿和灰蓝。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港片里那些帅气的男主角，不都是穿着牛仔裤吗？
“老张，这些布料染色容易吗？”
“染色？”老张愣了愣，“倒是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
“成本高啊，而且染出来也不知道能卖给谁。”
林毅站起身，眼神里有了光芒。他想起了刚才路过文化宫时看到的那台投影电视，还有角落里堆着的录像带。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成形。
“老张，你帮我个忙。”
两天后，纺织厂门口的小广场上支起了一块白色的幕布。厂里的工人们下班后都不急着回家，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听说要放电影？”
“什么电影这么神秘？”
林毅站在人群后面，心里有些忐忑。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仓库里的布料重新染色，连夜加工成了一批牛仔裤。款式简单，但胜在颜色正宗——那种经典的靛蓝色。
夜幕降临，投影仪的光束划破黑暗。刘德华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幕布上，电影《天若有情》开始播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厂里的工人，连附近的居民都被吸引过来。
“哇，刘德华好帅啊！”
“你看他穿的那条裤子，多有型！”
林毅听到这些议论，心里暗自得意。他悄悄走到人群前面，身上穿着一条刚做出来的牛仔裤。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条裤子显得格外显眼。
“小伙子，你这条裤子在哪买的？”一个中年女人拉住了他。
“这个…”林毅故意迟疑了一下，“是我们厂里新做的。”
“多少钱？”
“二十五块。”
“真的假的？这么便宜？”
很快，围观的人就发现了林毅的“秘密”。原来他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卖裤子的。但奇怪的是，没人觉得反感，反而都围上来询问。
“我也要一条！”
“有我这个尺码的吗？”
“颜色还有别的吗？”
林毅忙得不可开交。他提前准备的二十几条裤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明天还有吗？”
“后天我带朋友来买！”
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钱，林毅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比他预想的要火爆多了。
第二天，林毅一大早就跑到车间，把夜班的工人们都叫了过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改产牛仔裤。”他把昨晚的销售情况告诉了大家，“一条裤子的利润至少十块钱，比做劳保服强多了。”
“真的假的？”
“我们会做牛仔裤吗？”
“有什么不会的？”老张拍了拍胸脯，“不就是换个款式嘛，咱们厂的工人什么没做过？”
很快，整个车间都忙碌起来。裁剪、缝制、熨烫，每一道工序都有条不紊。林毅则负责跑市场，每天晚上都在小广场上放电影卖裤子。
一个星期后，仓库里的那些布料清掉了一大半。厂长找到林毅，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小林，你这招真不错。”
“厂长，这才刚开始呢。”林毅信心满满，“我还有更大的计划。”
“什么计划？”
“我想做老爹裤、夹克衫，还有连衣裙。”林毅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个简单的设计图，“现在流行的款式，咱们都可以做。”
厂长看了看那些图纸，眉头微皱。
“这些…会有市场吗？”
“厂长，您看现在牛仔裤卖得多火？”林毅指了指窗外，“只要款式对路，质量过关，不愁没人买。”
“那你需要什么支持？”
“我想组织一个模特队。”
“模特队？”厂长愣了愣，“这玩意儿咱们厂里有吗？”
“从工人里选，长得好看的，我来培训。”
厂长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行，你放手去做吧。”
“林毅，你疯了吗？”
车间里，几个女工围着林毅，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让我们当模特？”小丽是纺织厂出名的美女，但此刻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们又不会走台步。”
“没关系，可以学。”林毅拿出几本从城里买来的时尚杂志，“你们看，模特就是展示衣服的，让别人看到穿上去的效果。”
“可是我们…”
“你们比杂志上的模特差吗？”林毅认真地看着她们，“小丽，你的腿比她们长；小红，你的身材比她们好；小燕，你的气质一点不输给她们。”
几个女工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飘飘然。
“那…我们要做什么？”
“先学走路。”
接下来的几天，纺织厂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每天下班后，几个年轻的女工就在厂里的空地上练习走路。起初她们走得很别扭，但在林毅的指导下，慢慢找到了感觉。
“挺胸，收腹，眼睛看前方。”林毅在一旁喊着口令，“小丽，你的步子太小了；小红，不要扭得那么厉害。”
“我觉得很奇怪。”小燕停了下来，“平时走路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平时走路，这是表演。”林毅解释道，“你们要让别人看到衣服的美，所以自己也要美。”
一个星期后，几个女工的台步已经有模有样了。林毅决定给她们来一次实战演练。
“今天晚上，你们穿上新做的连衣裙，在广场上走一圈。”
“啊？”小丽吓了一跳，“这么多人看着，我会紧张的。”
“紧张什么？”林毅笑了笑，“你们平时上班不也有人看着吗？”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林毅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现在是模特，要有模特的自信。”
当天晚上，小广场上又聚集了很多人。但这次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看“时装表演”的。
音乐响起，几个女工穿着新做的连衣裙，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们的步子有些僵硬，但在灯光的照耀下，那些连衣裙显得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