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的就没有清闲的时候,除夕热闹了一圈不算完,初一早上依旧得早早起床到宫里头候着。
还好太后那里准备了吃食和奶茶,好歹没叫人饿着。
忙忙碌碌过了初五,宜修和胤禛都没有说上十句话。
想着去年除夕和菀菀的温情脉脉,胤禛吃了些酒的脑子发着热,在府里头慢悠悠的溜达着。
新年伊始,胤禛却仿佛看不到前头的路,即便和幕僚再三复盘,也找不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满心惆怅,瞧着安静的府邸院落只觉得心口浊气不曾消减。
“是谁在那里?”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量小小的,似是孩童。
胤禛趁着酒气上头寻了过去,只见一个瘦弱但精致的小姑娘。
“奴婢给王爷请安。”
好不容易得了年节的赏赐,甄云氏偷藏了几个以前看不上眼的点心,叫甄玉嬛到外头吃。
屋子里还有别人,母女俩又是个天生矫情喜欢对景抒情的,即便天寒地冻,也愿意叫心头有个寄托。
“你是哪个院子的?”
那眉眼有些似曾相识,胤禛身上的酒气掩盖住了甄玉嬛身上的臭气,这才叫他没有立刻走开。
“奴婢,奴婢是杂役处的。”
胤禛被白酒侵蚀的大脑还是下意识的转了两圈。这么小的孩子,还是杂役处的,那应当是府里买回来的罪臣之女。
前段时间他也有所耳闻,福晋买了甄远道的妻女进府,想来就是面前这位了。
“嬛儿?嬛儿你在哪里?”
甄云氏久不见女儿回屋,便把小女儿放好披上袄子来寻大女儿。
“菀菀?”
胤禛看到甄云氏的第一眼便瞠目结舌,他呢喃着柔则的小字眼神里多了些甄玉嬛看不懂的情绪,怎么会有人如此相像?
“奴婢给王爷请安。”
甄云氏虽然没见过雍亲王,但这个点了,还能带着一个太监在府里头来回乱走的男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起来吧,你们就是甄远道的妻女?”
胤禛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看着甄云氏那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奴婢正是。”
粗布麻衣,未施脂粉,乌发用布条挽着,和柔则相似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苏培盛,罪臣甄远道妻女雪夜受寒高热不退不治而亡。”
甄玉嬛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甄云氏捂住了嘴。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往前院走去。
苏培盛带着母女三人安顿在前院的偏房里,又叫人抬了热水给三人都洗了个干净才离开。
“娘!咱们……”
甄玉嬛红着眼睛,此时的她岂能看不懂王爷的意思。
可她也实在无法劝说母亲拒绝。
单不说拒绝后还有没有命苟活,只说妹妹玉娆,还这般小,天天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住着,靠母亲嘴里省出来米汤活着,不为别的,她们得活着才有希望。
甄云氏摸了摸甄玉嬛的头顶,语气里都是无奈和认命:“嬛儿,是娘不好,但是玉娆还小,你也是孩子,娘实在看不得你们难过。”
甄玉嬛拉着母亲的手安慰着:“娘,嬛儿都懂,想必爹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娘亲,为了女儿和玉娆,委屈娘了。”
其实这三人本没有叫奴仆们专门烧热水的待遇,但谁叫这三人是苏公公带来的呢。
用了五桶热水,两斤的干花瓣,才将将压制住了母女三人身上的臭味。
还好甄玉娆还小,换了衣裳就是。
甄云氏和甄玉嬛可真真是被洗掉了一层皮。
前院的嬷嬷下了狠手,用那粗糙的澡布洗刷了很多次,叫两人直接变身小红人。
好在胤禛还记着明儿也要早起,所以也只是安置了母女三人在偏房里住下。
宜修的人一直盯着甄云氏母女,胤禛这边的动静早就被尽收眼底。
“哦?手脚倒是利索。”
剪秋正在给宜修梳发,绣夏进来说了昨夜的消息。
她挑挑拣拣的在桌上找了对儿金葫芦嵌珐琅的耳坠,对着镜子看了看:“二阿哥虽然身子不好,但如果能现在在二阿哥身边伺候着,可比不清不楚的叫孩子在前院待着好的多。”
绣夏记得认真,可还有些疑惑:“福晋,这甄玉嬛的那张脸……乌侍妾那里能要吗?”
宜修仔细的挑选着今日的口脂,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等甄云氏上了王爷的床,叫咱们的人暗中指点着就是了。”
绣夏还是不太懂,但她听话的就退了出去,剪秋认真的把宜修的发髻梳好才道:“福晋,咱们王爷有这么不是人吗?”
即便甄玉嬛还小,剪秋也能看出来其稚嫩的容貌有那位的影子。
把这样一个姑娘放在自个儿儿子身边?他们王爷有这么不是人吗?
剪秋想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王爷怎么就是人了!她真该死啊!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说说,做不做的,就看王爷了。”
这计划成了,恶心死柔则也恶心死甄玉嬛。这计划不成,她也没什么损失,甄云氏母女现在就是前院的暖床奴婢,根本不需要她过多关注。
“福晋说的是。”
还不等剪秋继续夸下去,门口的江福海来传话:“福晋,玉琼院的惊蛰来了。”
宜修想了想,也是到了苗侧福晋生产的日子了。
果不其然,惊蛰有些惊慌但语气还算镇定的回禀:“福晋,侧福晋晨起时小腹坠痛,接生嬷嬷瞧了,应当是要生了。”
侧福晋这个排面确实够宜修去守一下了。
“叫府医去玉琼院守着,本福晋稍后就去。”
稍微比平常快些的用了早膳,又笑看着八阿哥夫妻俩把弘晖接走一起进宫玩耍,才转身到了苗侧福晋处。
甘格格在门口徘徊,那鞋底子感觉都磨出火星子了。
李静言在里头蜷缩着坐着,听着那阵阵的惨叫吓的小脸苍白。
她年尾时也诊出了身孕,如今听不得这动静,害怕。
看到宜修的身影,李静言像找到主心骨了似的凑过来。
“福晋,生孩子这么痛吗?妾身好害怕。”
宜修冷静的摸了摸李静言的额角:“痛是自然的,只是孩子有了,你不生行吗?”
李静言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
玉琼院还算有条不紊,宜修便带着人坐着喝茶。
一直耗到傍晚,里头的产房里传来一阵哭声。
“恭喜福晋,苗侧福晋平安生下小格格。”
宜修笑了笑,撒了赏叫众人散了去。
胤禛回府接到消息有些失望,他如今越发看不上和胤禩等人玩儿一壶去的弘晖,那没甚前途的二阿哥在他心里也排不上号。
没有去玉琼院,反而到了李静言的锦玉阁。
胤禛的指望从柔则到苗氏,又到了李静言,总结,他从来没有把弘晖放到心上。
只是李静言的孕吐有些严重,对胤禛身上的酒味格外敏感。
“呕!王爷!呕!您身上太味儿了。”
李静言难受的捂着胸口,她怀孕了一直闻的都是香香的福晋,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胤禛有些气恼有些尴尬:“好了,你好好养胎,爷先回去了。”
看了一眼苗侧福晋和自家大格格,胤禛便叫了甄云氏去伺候。
“今后这雍亲王府,没有甄云氏,也没有甄玉嬛和甄玉娆。”
云雨后,胤禛冷酷的说道。
甄云氏想要垂泪,却还是红着眼睛跪在床上:“请王爷赐名。”
胤禛想了想,捏起甄云氏的下巴说道:“今后,你便是爷从东街买回来的农女,唤绾卿。”
长发绾君心,王爷这名字有其他深意,只是甄云氏,哦不,绾卿未曾想明白。
“至于你那两个女儿,便一同改了,雍亲王府的罪臣之女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是和你一同买回来的柳月和花影。”
康熙辣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