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最让胤禛生气的,更要非胤?莫属。
就算是胤禟,也是把福晋和儿子送来给他添堵,只有胤?这个弟弟,最是混不吝,他亲自带着儿子来看受伤的四嫂,实在叫胤禛没有办法平静。
可胤?年纪虽比他小,但人家底气厚,背靠着钮钴禄氏和博尔济吉特氏,外家的姻亲一大堆,哪个姓氏都是亲戚。
更何况这情形在他的皇阿玛眼里就是兄友弟恭,胤禛相信,他前脚把胤?撵出去,后脚他皇阿玛就能把他从乾清宫撵出去。
本该是软柿子的福晋和弘晖,也因为那生死一场的危机被老爷子放在眼里。胤禛现在是进退维谷,动不了弱的拿捏不动强的,真真儿是没出息的很。
好心的弟弟们越过黑脸四哥,亲自为弘晖挑了启蒙的夫子和武夫子。
康熙和胤礽看在眼里没有阻止也没有表扬,他们爱新觉罗氏的孩子可以争,但若是如胤禛这般叫孩子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的,那就排除在他们这些兄弟之外了。
“福晋,妾身有孕了。”
宜修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才恍然,这个被柔则罚跪没来得及叫他额娘知道的孩子,已经在苗侧福晋肚子里了。
“哦?几个月了?府医可看过了?”
苗侧福晋抬着下巴挑衅似的看着柔则笑了笑,小脸一扭看着宜修道:“就是昨儿府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发现的,已经两个多月了。”
即使这段时日胤禛经常在清漪阁歇着,也不能安抚柔则受了委屈的小心灵,她脸色有些苍白,瘦巴巴的手捂着肚子,谁也不看。
宜修却知道柔则听进去了苗侧福晋的显摆,她笑的更加真切了些:“月份还小,回去后要注意吃食,玉琼院若是有缺的就来正院,请安一事先放一放,等你坐稳了胎也不迟。”
这头和和美美的场面在胤禛回府后完全变了味道,得知苗侧福晋有孕,胤禛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在他看来,弘晖心狠和他那额娘不相上下,雨夜求医未果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怕是恨上了他这个阿玛。既如此,那便不算是他胤禛的指望。
而柔则的孩子,有息肌丸在前,心思重在后,这些时日他瞒下的觉罗氏的死讯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注意这个他舍弃了大儿子保下的老二就没了。
而且太医断言这是个病弱的无法成事,所以胤禛更寄希望于苗侧福晋的孩子。
大量的赏赐送进了苗侧福晋的玉琼院,流水的补品日日炖了给吃着,宜修瞧着,胤禛这是又弄出来留子去母这一出了?
胤禛还是真是冤枉,他只不过是因着太过期待才有些过头了而已。
而柔则本没有想法,可胤禛的做法叫她难过,如今确实生了恶意。
只不过有甘格格在侧,柔则手里既没有人手也没有钱,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她缠磨胤禛的时间就更多了,偏李静言三人新入府,又是颜色娇嫩的,弄的胤禛分身乏术,这两个月明显能看出力不从心之感。
“这乌侍妾好没脸没皮,爷都在妾身的屋子里睡下了,她大半夜的弹琴又把爷给勾了去。”
李静言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宜修准备的蜂蜜脆饼,上头撒了一层芝麻,又香又脆,吃着吃着,连气都消了。
宜修笑了笑,这是山药泥烤制的,专门给弘晖制作的养胃健脾的小零食。
这些是小厨房的第二版,比入了弘晖口的更甜腻些。
“爷自个儿都不嫌费劲,你一个吃了肉的,管她那个愿意喝剩汤子的做什么。”
苗侧福晋和甘格格同时咳嗽了起来,她们是见证了福晋这一路的艰辛,对王爷心有怨恨很正常。只是这话也太糙了些,但是听着好带劲啊。
李静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真是,爷提前走了,妾身早上都不用起早伺候穿衣裳,倒也没什么不好。”
女人只要想的开些,这吃喝不愁的日子就没什么不好过的。
弘晖的夫子是胤禩找来的,学识丰富又不迂腐,弘晖很喜欢听夫子讲课。
这个点正是上课的时辰,宜修把剪秋等人处理好的府务又过了一遍眼,这才悠闲的跟她们说会话。
随着天气变凉,柔则的肚子开始坠坠的难受。
府医一日两趟的跑去清漪阁把脉,生怕这位有个好歹,王爷把他的脑袋摘了。
八个多月,用尽了办法的府医实在留不住这个孩子,柔则躺在产房里,喊的撕心裂肺。
一个侍妾,胤禛愿意自降身份的守着,宜修可不愿。
天黑了又亮,里头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弱。
日头再次西落时,终于有道细弱的哭声传来,胤禛捏了捏潮湿的手心,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而宜修踏着落日的余晖而来,身后的霞光叫胤禛有些恍惚。
“王爷,福晋,乌侍妾平安生下小阿哥。”
接生嬷嬷脸上的笑意很勉强,胤禛扒拉开襁褓看了过去,一个瘦小的孩子安静的躺在嬷嬷怀里,脸上有块不小的胎记呈青黑色。
府医擦了擦汗小声道:“王爷,小阿哥的手。”
胤禛深吸了口气,翻开那暗红色的小被子看进去,小小的手掌瞧着正常,但仔细看了才知道,小阿哥有六根手指头。
而此时,李太医从宫里赶了过来。
原来是康熙听说了柔则生产,对李太医所说的孩子有天疾很是惦记。
李太医细细把脉,心里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回王爷的话,小阿哥在母体中吸收了太多的毒素,导致这胎记和天疾。
另外,早产导致身体虚弱不能见风,一定要细细的养着,便是天凉都可能导致小阿哥生病继而......”
留下了调养身子的药方,宜修礼仪周到的把李太医送走,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王爷还不去看看乌侍妾?毕竟也是受了大罪。”
宜修的笑容是那么的好懂,她在嘲笑胤禛,嘲笑她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养大的儿子想着放弃他聪明伶俐的弘晖。
胤禛转身离开了清漪阁,身后那声虚弱又带了丝颤抖的‘四郎’也没有留住他的脚步。
宜修笑了笑,由着剪秋掀开帘子,里头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叫她捂住了鼻子。
“福晋,王爷呢?”
柔则终于学乖了,在被宜修罚抄了一百遍的府规后再没有喊错过称谓。
“自然是去玉琼院了。”
胤禛真的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宜修知道柔则听不得什么。就算柔则只能懦弱的迁怒苗侧福晋又怎么样?宜修又不会叫她得逞。
“不会的!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几个月唯一支撑柔则的,就是胤禛的爱。
可这个孩子降生后,这点偏爱就显得那么不值钱。
“你不能给王爷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怎么能阻止王爷去看其她人呢?”
这话真是耳熟啊,柔则的泪眼有些模糊,她张了张嘴只看到宜修离开的背影。
‘妹妹得不了王爷的偏爱,怎么能强留王爷在侧呢?’
当年柔则入府就是专宠,宜修生孩子时胤禛也只不过来坐了坐。
她疼的想要叫胤禛在外头陪伴,却只得了柔则这一句轻轻凉凉的话。
天理昭昭,报应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