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紧皱,这样一个做派似妾室的女子,真的是乌拉那拉氏的嫡女?如此教养如何可堪正妻。
胤禛自接了圣旨后,胸口就憋着一团火,他一向冷静的脸上也染上了难堪。就连一直放在心尖尖的柔则,都瞧着有那么点聒噪。
他强忍着怒气吩咐了一句:“把你们主子扶回房里歇着。”
刻意忽略了宜修需要搬进正院的事,进门许久,也没有问过一句弘晖的身子。
梁九功在心里叹息一声,为母则刚,四福晋已经行事很算周全了。
若是那心狠的,昨夜多跑两步进了九阿哥的府上,今儿不说这位前福晋,单是雍亲王的爵位都不一定保的住。
“王爷,皇上的意思是,先福晋在这个节骨眼上病逝徒添了晦气,冲撞了大阿哥的身子。所以这婚礼,要大办,也算是给弘晖阿哥积攒些福气。”
宜修总算明白了梁九功自见到她后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到底是为何了。康熙还真是会给别人添堵,她喜欢。
胤禛猛地攥住了拳头,知道这是来自皇阿玛的警告,随即收起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
“皇阿玛说的是,弘晖大病未愈,是应当如此。”
从前都是宣了旨就离开的梁九功今日倒是不着急,他先是带着人到了正院,叫身后的一干侍卫等人把柔则的下人集中在一起带了出去打板子,不过片刻,前院便血流成河。
而后,身边的两位嬷嬷上前,从柔则手里拿到了正院库房的钥匙,盘点了觉罗氏给的嫁妆,利索的改了单子并由侍卫移交内务府,把四福晋的嫁妆清单由乌拉那拉柔则改为乌拉那拉宜修。
柔则呆愣愣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带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
梁九功带来的嬷嬷人高马大力气也足,她闭着嘴摘下了柔则的头饰,又把人架起剥了她的华服。
另一位嬷嬷手脚利索的把侍妾规制的粉色衣裳套在柔则身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梁九功越过胤禛,看着宜修道:“四福晋,您看这乌拉那拉侍妾,住在哪个院子合适?奴才正好叫人安排了,省得您费心。”
胤禛冷着脸,对这明显的敲打不敢吭声。
“西边有个清漪阁还空着,劳烦二位嬷嬷把乌拉那拉侍妾安顿在那里吧。”
宜修也看的出来康熙是下狠心来整顿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了,叫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和不少荷包,总不能叫别人白干活。
“菀菀是你嫡姐,清漪阁偏僻,不适合她养胎。”
帮忙搬运的嬷嬷和侍卫都翻了个白眼,他们实在看不上这个连亲儿子都能坑害的雍亲王。
宜修扯了扯嘴角,看的出来这是她在外人面前能给胤禛最高的礼遇了。
“清漪阁有片梅林,王爷和乌侍妾不是最偏爱那里,妾身莫不是记错了?”
翻了翻记忆,这一版的柔则和胤禛玩儿的是真花,天寒地冻的,那时候也不喊娇弱了。
胤禛的老脸一红,整个人有种恼羞成怒的气愤。
路过的侍卫和嬷嬷都放慢了脚步,那板正的身姿偏移,试图听到更多皇家的小道消息。
梁九功咽了口茶水,总觉得这位四福晋的话里有话。
配合上雍亲王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众人脑补出八百场大戏。
“王爷,福晋。”
太医突然从后头冒出来拱着手低着头,一位负责看管柔则的嬷嬷面无表情但鼻孔不停扩张的样子吸引到了梁九功的注意力。
这位可是乾清宫的嬷嬷,不说见多了妖魔鬼怪,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如今表情这样外露,可见受到了十分厉害的冲击。
“李太医,可是福......乌侍妾有何不妥?”
胤禛虽说有些生气乌拉那拉氏这两姐妹给他弄出这么大的难堪,但柔则毕竟是他热乎着的真爱,心里头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那语气急切的,比听到弘晖鬼门关上走一遭都要紧张。
李太医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的说道:“乌侍妾应当是用了秘药强制怀孕,体内残存的药性有麝香仁,红花,桃仁和冬瓜皮等物,不利于安胎。”
梁九功和嬷嬷们的雷达启动,别的不知道,但是麝香仁和红花大家都很熟悉。
毕竟混迹后宫多年,要说保胎的药材可能说不出个一二,但要说堕胎的,他们可是如数家珍。
胤禛皱了皱眉,还没仔细询问就被一声宛转悠扬的‘四郎’打断了思绪。
“菀菀,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李太医轻咳了一声,赶在乌侍妾开口前赶紧说道:“臣猜测应当是息肌丸的配方。如今乌侍妾的身子不过是强行受孕,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拼尽全力,也保这个孩子到不了足月。甚至因为药性杂乱,身子孱弱也是有的。”
其实息肌丸这个东西李太医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只不过没有哪个人能把这个闹的这么大的。而且他话也没说完,身子孱弱都是小事,就怕药性厉害了生个怪胎。
宜修用帕子捂住了嘴,眼底的震惊被梁九功看的真切。
其实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她总觉得梁九功再不走,她自己给自己都能演出精神分裂来。
雍亲王府的闹剧到底在日落时分降下了帷幕,剪秋和绘春等人包了不少荷包送给今儿来的所有人。
“王爷情急,这些银子请大家喝茶,咱们府里的事劳烦皇阿玛许久,万不能再因着口角叫皇阿玛担忧了。”
梁九功,几位御前嬷嬷和来干活的侍卫都对宜修的处世态度感到十分的舒服。
他们不理解的看了看雍亲王,对他的喜好表示了质疑。
随着梁九功等人的离开,宜修扶着剪秋的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胤禛和柔则激烈的争论着什么,嘴角拉出一抹期待的笑意。
“弘晖怎么样了?”
今儿这一天也是跌宕起伏了,宜修自然不可能把所有指望都放在八阿哥胤禩的身上,今日从八贝勒府回雍亲王府这一小段距离,对着不远处来看热闹的胤禟露出了一小截袖子里的剪刀。
“破釜沉舟。”
就凭昔日剪辫子的‘旧情’,宜修就有九分把握胤禟会掺和一脚。那太医院的太医就是胤禟叫来的,美其名曰给四嫂看脖子上的伤口。
其实不过是为了看雍亲王的好戏,自个儿的福晋为了儿子只能通过这样惨烈的方式才能得到救治,单是这太医入府,就叫胤禛难堪不已。
再加上宜修的几句挑拨,胤禛便下意识的叫太医去看了柔则,故意忽略了更需要换药的宜修。
也算是对胤禟还算了解,今日之事到底是按照宜修的想法走了下去。
“弘晖阿哥已经退烧了,陈太医调整了药方,亲自看着呢。”
陈梦雷得了康熙的旨意,在弘晖完全好之前,就住在了雍亲王府。
今日梁九功带人直接把正院清理了干净,顺便把宜修的院子照样子挪了过去。
梁九功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胤禛只能捏着鼻子认。
宜修回到正院,看着梁九功留下的祛疤的药膏和各种珍惜的药材挥了挥手:“放起来吧,药膏留着。”
刚准备去看弘晖,胤禛从外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