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气息稍定，她眼波流转，像月光下碎裂的琉璃，带着狡黠的指控，“这是......违约交割。我的‘天长地久’，还没交割完毕。”
“烟儿，最优解往往在边界之外。”
顾知宴嗓音裹着喑哑，“你的‘弦外雨’，每一滴都落在我的收敛域内，引发的是......不可抗力级别的系统震荡。”
他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雪松气息与她的蜜桃冷香在柳丝编织的绿茧里纠缠嬗变。
“震荡函数？”
苏雨烟唇角微扬，“那你预测一下，下一阶段的解集是发散......还是收敛于一点？”
她故意放缓语速，像在推导一个精妙的引理。
夜风骤起，柳绦拂过，惊扰了提灯巡游的萤火虫群。
光点倏然散开，如同离散的傅里叶变换，在夜色中绘制出短暂而迷离的频谱。
苏雨烟闭上眼，长睫如蝶翼轻颤。
远处农场的微光勾勒着顾知宴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喉结处的旧疤在月光下像一道隐秘的密钥。
苏雨烟忽然意识到傅景烁的青春恋歌是肖邦的夜曲，清澈而易逝；而顾知宴，是贝叶斯网络里不断更新证据而愈发确定的先验概率，深沉而稳固。
颈间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暗影中悄然流转，从深邃的祖母绿过渡为神秘的红霭，在两人交织的呼吸里，无声闪烁。
苏雨烟刚推开三零八宿舍门时，三双眼睛同时从不同角度锁定她手中那个印着顾氏集团LoGo的牛皮纸袋。
唐果捏着嗓子喊：“苏娘娘回銮啦？”
她食指虚点，“这袋子装的该不会是顾大佬给你写的......手写版财报？”
“他最近很辛苦。”
苏雨烟从纸袋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安神茶，“要靠褪黑素才能睡着。”
林小满叼着杏仁饼凑过来：“等等，这唇色......”
她突然瞪大眼睛，“苏苏，你嘴肿得令人心悸！该不会是迭代次数超......”
苏雨烟下意识抿唇，却牵动细微的刺痛：“咬笔头咬的。”
何穗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根据肿胀程度和颜色变化，这更像是......”
她突然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完美的双曲线，“外力作用导致的毛细血管扩张。”
苏雨烟低头整理衣领，真丝布料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有块淡红痕迹。
“何医生好眼力！”
唐果吹了个无声的口哨，用化妆刷挑起那条银链北极星吊坠，“看来某人的治疗方案......升级了？”
她促狭地眨眼，“顾大佬放着栖云山庄不住，天天陪你挤500平的小公寓？”
林小满咬着杏仁饼含混接话：“要我说就该搬去云邸宫……”
话没说完被何穗用养生茶堵住嘴：“云邸宫的欧拉常数是收敛的。而我们苏娘娘的吸引力函数，显然发散到正无穷。”
苏雨烟望向窗外，云邸宫60层的空中花园在传言中香艳得过分，历任女伴的香水味仿佛能透过八卦飘到眼前。
“有研究表明，”
何穗突然翻开平板，“恋人间的亲密陪伴能让大脑释放内啡肽等物质，舒缓神经，产生类似低强度镇静药物带来的放松感，帮助入眠。”
唐果的化妆刷啪嗒掉在桌上：“所以顾大佬这是把苏苏当......活体白噪音发生器？”
苏雨烟噗嗤笑出声，紧绷的肩膀松下来。
她想起父亲日记本里的那段话：“‘我要测绘的是此刻到光年外的你。’指尖顺着她耳廓的贝塞尔曲线下滑，‘每个吻都是最新迭代的初始值，何需回望混沌的起点？’”
父亲写这段话时，想必也这样被母亲的笑颜照亮过。
宿舍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三个女孩交换眼神，突然齐声背诵起苏雨烟论文里的句子：“当两个拓扑空间存在连续双射——”
“停。”
苏雨烟耳尖泛起π的小数点，“他只是需要......”
她摩挲着颈间的北极星吊坠，“一个不随初始值震荡的不动点。”
唐果突然将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赌上沪城名媛的尊严，这局我压苏娘娘完胜历任妖艳函数！”
夜风掀起窗帘，苏雨烟不由望过去，恰好看见一片银杏叶飘落在窗台上。
她突然想起今早顾知宴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腕间的脉搏上：“这里跳动的每个节拍，都是遇见你之后的新版本。”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顾知宴发来一张照片，他笔记本上画满了质数表，某个被圈起的数字旁写着“烟”字。
附言只有一句：
“今日迭代进度：97%”
唐果凑近瞥见屏幕，夸张地捂住胸口：“完了完了，这哪是谈恋爱，根本是两大AI在互相升级算法！”
她突然压低声音模仿顾知宴的语调，“‘苏博士，请用你的贝塞尔函数帮我计算最佳入眠角度’。”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三个博士同时掏出计算器。
何穗推了推眼镜：“根据唇部肿胀程度和逃离速度......”
她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今晚回寝概率不超过7.3%。”
“错了。”
唐果晃着化妆刷轻笑，“这是当特征值突破临界点时，必然发生的态函数坍缩。”
暮色将流理台染成蜜糖色，苏雨烟踮脚取青瓷碗时，棉麻围裙系带在腰后飘成蝶翼。
顾知宴推门便看见她侧脸浸在蒸腾雾气里，发梢沾着面粉像落雪的樱花枝。
他悄然贴近，掌心覆上她握着汤勺的手。
苏雨烟惊颤间碰翻糖罐，琥珀色晶体在台面滚成星子，后颈漫上樱花初绽般的红。
“醋熘白菜要凉了......”
她欲转身却被圈在流理台前，耳垂蹭过他袖口的雪松香，“你......你先洗手......”
顾知宴下颌轻抵她发顶，目光掠过流理台上的三菜一汤：翡翠虾仁摆成花瓣状，糖醋小排淋着琥珀光，连菌菇鸡汤都浮着爱心胡萝卜。
昨夜视频里，她煮雪耳羹时哼的《夜曲》旋律，此刻正混着炊烟在胸腔共鸣。
“栖云山庄新聘的主厨......”
他抽走她指间的汤勺，腕表折射的碎金落进她锁骨凹陷，“最拿手惠灵顿牛排。”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卷着围裙系带，棉麻布料上印着的樱花纹泛起涟漪：“可我想......”
蜜桃香混着糖醋气息缠绕鼻尖，“你尝到的每缕烟火气......都沾着我的体温。
顾知宴扳过她身子时碰落了青瓷盐罐。
她围裙溅上的油渍像抽象派画作，虹膜里的冰川蓝在蒸汽中泛起融雪波光。
“苏博士是在实践古训？”
他拇指抚过她唇角糖渍，雪松香压过满室烟火气，“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胃？”
晚风掀起料理台上的食谱，泛黄纸页间飘落张便签——
“顾先生咖啡摄入量：早9:00≤200ml 晚21:00禁饮”。
苏雨烟慌忙去捡，却被揽着腰肢抵在冰箱门上。
“是......是陈院士说......”
她耳尖红得灼人，“优质蛋白摄入能提升决策效率......”
话尾被突然贴近的呼吸截断。
“看来要请陈院士开个证明——”
顾知宴拾起便签夹进西装内袋，“苏氏爱心餐对顾氏董事长的多巴胺分泌有显着增益。”
暮色完全沉入吊灯时，糖醋小排的酱汁在瓷盘上凝固成银河。
而某个被抵在冰箱前吻到腿软的数学家终于明白，世间最动人的算法，是爱人睫毛颤动的频率与自己心跳的振幅，在暮色里谱成了同频的和弦。
暖光从吊灯泼洒在亚麻桌布上，苏雨烟捏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顾知宴舀起第三勺菌菇鸡汤时，她终于忍不住用筷尾戳了戳青瓷碗沿：“咸淡......还合适吗？”
他忽然搁下汤匙，翡翠虾仁在灯光下泛着孔雀翎般的虹彩。
苏雨烟看见他喉结处的旧疤在吞咽时起伏。
“这道糖醋小排......”
顾知宴慢条斯理地擦净嘴角，“让我想起上个月伦敦峰会的主厨。”
苏雨烟虹膜里的冰川蓝倏然冻结，筷子尖在米饭里戳出北极星形状的坑洞。
正要起身却被温热掌心按住了手背。
“不过那位米其林三星大厨......”
他忽然用汤匙舀起颗莹白虾仁，“可不会把虾线挑得这么干净。”
雪松香随笑意漫过餐桌，“更不会在米饭里藏星星。”
“顾先生现在哄人的功夫......”
糖醋气息在唇齿间流转，“倒是比并购谈判还娴熟。”
顾知宴忽然起身绕过餐桌，袖扣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要我对着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发誓么？”
掌心覆在她握着筷子的手上，“这道醋熘白菜......”
苏雨烟倏然转头，鼻尖险些撞上他领口刺绣：“难吃就直说！”
“是比我二十岁在苏黎世吃的三星餐厅更......”
他忽然就着她的手咬住白菜，琥珀色酱汁沾在唇畔，“让人想续订终身会员。”
苏雨烟慌忙去擦溅到他领口的污渍，却被攥着手腕按在心跳轰鸣处。
“真的好吃。”
顾知宴将人揽坐在膝头，“我们苏老师学什么不像样？”
指腹轻点她鼻尖，“上周教的国际象棋，昨天就把张特助杀得片甲不留。”
苏雨烟忽然发现幸福原是具象的——
是菌菇鸡汤腾起的热气朦胧了爱人眉眼，是糖醋汁沾在西装领口也无人嗔怪，是实验室里演算千万次的完美模型都比不过此刻餐桌上两道依偎的影子。
月光漫过落地窗。
苏雨烟捏着棉麻围裙系带不肯松手：“我把碗筷收进洗碗机就好......”
话音未落便被顾知宴打横抱起，惊落了发间沾着的面粉。
“顾氏新家规——”
他穿过餐厅，雪松香混着糖醋气息漫过旋转楼梯，“做饭的人不洗碗。”
“可是......”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卷着他松开的第一颗纽扣，“你今早跨国会议开到三点......”
顾知宴将人轻放在衣帽间的天鹅绒凳上：“苏小姐是在质疑男朋友的体力？”
突然俯身拉开珍珠灰衣柜，“上周是谁在云栖农场迷路......”
“那......那是为了验证混沌模型的导航算法！”
她慌忙去捂他的嘴。
镜中忽然晃出条雾霾蓝裙。
顾知宴指尖掠过衣架时带起夜风：“二十分钟后出发。”
“其实投影仪效果也很好......”
苏雨烟揪住他欲退开的袖口，睫毛在眼下投出忐忑的扇形阴影，“《诺丁山》你才看到第十七分钟......”
“上周月度财报会议途中，我抽空看了你的——”
顾知宴喉结擦过她发烫的耳廓，“《恋恋笔记本》里说，最好的爱情让人活成孩子的模样。”
“顾先生......”
苏雨烟攥着裙摆的指节发白，“其实不用......”
“是要我亲自换？”
顾知宴忽然解开第二颗衬衫纽扣，冷白锁骨上的红痕若隐若现。
昨夜她书房打盹时无意识咬的牙印，此刻在月光下像枚朱砂章。
苏雨烟虹膜里的冰川蓝瞬间蒸腾成雾，雾霾蓝裙摆掠过他掌心时抖落星尘。
当更衣室门咔哒落锁，顾知宴忽然想起昨夜她在他臂弯呢喃的梦话——
“要穿和顾先生衬衫同色系的裙子去看电影......”
夜色在玄关处流淌成蜜，他低头整理袖口时，发现那对铂金袖扣早已被她焐得温热。
月光顺着流线型车顶滑落，苏雨烟踩着小白鞋转了个圈，雾霾蓝牛仔裙摆扫过顾知宴的深蓝衬衫袖口。
他倚在车门旁挑眉：“苏同学这是要去参加高考？”
苏雨烟突然踮脚将棒球帽扣在他头顶：“顾大董事长穿成这样......”
指尖掠过他靛青牛仔裤的磨白边，“是想冒充京大经管院新生？”
顾知宴低笑，顺势握住她作乱的手指：“苏同学，请注意校规校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