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外,站在马车旁的米歇尔,目送着骑兵们远去,她并没能在人群中看到阿里克的身影。
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可能是她心里永远的遗憾了。
坐上马车,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渐行渐远的军营竟让她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些许的牵挂和不舍。
然而马车还等爬过两个山头,震天的厮杀声和马蹄声,便惊醒了还在悲伤的米歇尔,她急忙将头探出窗外。
在满天的尘沙中,刚刚冲锋而出的骑兵们,竟被一路追杀着冲回了军营,而他们身后就是奥匈国的大军。原本平静的军营,刹那间人仰马翻,而后方的敌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军营发起冲锋。
火光四起,人头落地,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这片土地,军营里现在多是伤员与后勤,等待他们的将是单方面的屠杀,而那些慌不择路跑回军营的骑兵,最后也难免人马俱碎的下场。
看到这一切,车夫吓得赶紧抽了马两鞭子,希望赶快逃离这里,一边跑还一边心有余悸的跟米歇尔说:“还好咱们出来的快,在晚点,就全完了。”
“嗯?”并未得到任何回应的车夫回头一看,马车上哪里还有米歇尔的身影,这女人竟是向着军营的方向跑了回去。
车夫自语道:“这可不怪我,你想送死,你自己去就好了。”驾车快速的逃离了这里。
此刻米歇尔的想法非常简单,与其回去面对以后的苦难,还不如现在找到阿里克,痛痛快快的死在一起。
看着远方混乱的场面,她只希望自己能跑快一点,她想在阿里克战死之前找到他,她要跟他好好的告个别。
一匹黑色的战马出现在米歇尔的视线中,她认得那马,更认得马上的人。
阿里克,他竟然在敌军的包围下冲了出来。
他已身中数刀,身上的铠甲都已残破不堪,鲜血染红了胯下的战马,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
阿里克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自己战败了,奥匈国竟打算两国开战,大军突袭入境,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女人应该已经走远了,他出发的时候看见了那站在军营门外苦苦寻找的身影,人群中的他没敢抬头,他不敢也不知如何面对,但是现在他赶了,反正都要死了,就让自己送女人最后一程吧。
视线中,山坡上,那一袭白裙正随着女人的奔跑,像花儿一样绽放。
看到这一幕的阿里克却是肝胆俱裂,这个女人看不见后面的战况么?她为什么往回跑?她怎么敢?
“快逃啊!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吗!”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阿里克声音是那样弱小,然而他说的什么对米歇尔来说重要么?不重要了,她能见到他才重要。
女人义无反顾的跑向了男人,此刻她的眼中没有远处的战场,没有男人身后的追兵,只有那浴血而来的阿里克。
男人脱掉了残破的铠甲,拼命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他要在快点,哪怕一点点,他要在追兵到来之前带女人离开。
这数百米的距离从未让阿里克觉得如此遥远,他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
两人交错的一瞬间,两手相连,仿佛是命运的交错,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彼此的身边。
一眼,便已决定了万年。
阿里克将女人提上战马,拥至怀中,紧紧的护在身前。
他不能让幸福如此短暂,再快一点,哪怕多一点点,他也死而无憾了。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米歇尔,这辈子没觉得这么踏实过,不知前路在何方又怎样?有没有明天又真的重要么?
这一刻,她是满足的,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即使崇辛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会勇敢的请崇辛为她祝福.
身下的战马早已疲惫不堪,身后的男人也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了自己的背上。
米歇尔接过男人手中的缰绳,纵马狂奔,她不知道战马还能坚持多久,她也不知道从未骑过马的自己能坚持多久,无所谓了,在这一刻,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爬过第三个山头的时候,战马终于坚持不住跪倒在半山腰,将两人都摔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米歇尔想到的不是保护自己的头部,而是将阿里克紧紧的搂在怀里,她怕滚下山后就找不到他了。
当她柔软的背重重的摔在地面,那剧烈的疼痛差点就让她放开了手。
向下不停的翻滚中,那倒在山坡上的战马,映入了米歇尔的眼帘,即使她没养过马,她也知道用尽全力的负重长跑,马的心脏肯定是承受不住会破裂。
“对不起,谢谢你。”
这是米歇尔晕过去之前,她能想到,对战马说的最真诚的话。
耳边传来树枝划过地面“哗!哗!”声响。
身体感受到,树枝划过地面高低不平时,路面带来的反馈。
当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弯弯的月亮远远地挂在天上,夜空中的星是那么美,被微风吹过的云,为这美丽的夜色,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米歇尔躺在树枝上,弱弱的问道:“你还好么?”
正在奋力向前的男人,听到她轻声的问候,嘴角也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回答道:“我很好,是你不太好,你的左腿摔断了,耐心点躺好,不要乱动,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我们去哪里落脚,我在给你找医生。”
如果不是阿里克提醒,米歇尔都没发现自己的左腿被树枝固定着,她心里想着:“自己可真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只会连累别人.。”
仿佛是猜到了女人的心事,阿里克笑着说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帮我挡住了那块大石头,摔断腿的可就是我了,那我们就惨喽,你可拉不动我。”
米歇尔倔强的说道:“我能拉动你,一定能!”
“好好好,你力气大。”阿里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继续纠缠,而是说道:“无论你是渴了还是饿了或者是很疼,都坚持一下,等我们到前面的村子就好了,就快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