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诡异的空间里。
环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盏幽蓝色的灯，四周墙壁上投映着无数画面——那些画面像是被切割成碎片的记忆，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每一帧都那么熟悉，却又像是隔着一层雾，让我看不清真实。
“这……这是什么？”林若兮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这些影像……全都是丁致远的？”
安雨桐迅速靠近一面墙，手指轻触投影区域，眉头紧锁：“这不是录像……是他的记忆备份！而且是以‘意识映射’的方式存储下来的！”
我的呼吸一滞，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那墙上浮现的第一段画面，是我七岁那年，在街角捡到一张破旧报纸。
那时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坐在台阶上读着上面的新闻：一名连环杀手被捕，法庭判其终身监禁。
画面切换，十五岁的我在学校的物理竞赛中夺冠，但奖状却被父亲撕碎，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种废物，靠这点小聪明能改变什么？”
再往下，十七岁那个雨夜，我第一次开启“洞察之眼”，在便利店目睹一场抢劫案，那一刻，我看到了时间的痕迹，也看清了人心的恶意。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这些都是私人记忆，谁有权限记录下来？又为什么会被放在研究所的核心区？”
我感觉太阳穴突跳，一种异样的眩晕感袭来。
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陌生却冷静的声音：
“你只是载体。”
我猛地捂住头，痛苦地咬紧牙关。
“你的存在，是为了让我完成使命。”
“你是谁？”我低声吼道。
“我是你的一部分，是你最理性、最纯粹的那一面。你的情感只会阻碍任务达成。”
“我不是工具！”我嘶吼，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我是人！我是丁致远！”
“致远！”柳思思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和焦急，“你还好吗？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的手温热而坚定，像是一根救命的绳索，将我从混沌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我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挣扎和恐惧。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自己是谁。”
柳思思没有松手，而是直接握住我的双手，用力捏紧，声音清晰而坚定：
“你是丁致远。不是什么001号样本，也不是什么‘观测者’。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却无比清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办案吗？是你救了那个小女孩，不顾一切冲进火场。如果不是你，她早就死了！那是你，不是什么程序生成的数据模型！”
我愣住了，耳边那个理性的声音开始模糊。
“那是……真的……”
“没错，那是真的。”柳思思点头，泪水终于滑落，“你不是一个工具，你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有选择的人。”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
可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忽然剧烈震动，墙面的记忆投影开始扭曲变形，像是一张张被撕裂的照片，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系统在试图删除数据！”安雨桐大喊，“它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林若兮已经开始后撤，手中握紧了封堵器，“但出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封死了。”
韩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正在尝试连接终端接口，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通道出来。但这里的防火墙太强了，像是专门为你们这些人设计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眼前破碎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我到底是谁？
他们把我当成什么？
“不管你们是谁……”我缓缓站直身子，语气低沉却坚定，“别再妄图操控我。”
我闭上眼，再一次启动“洞察之眼”。
世界仿佛被冻结，所有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高速重组。
我看见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些影像并非单纯记录，而是某个庞大计划的一部分。
它们像是一座迷宫，引导我走向某个特定的结论。
但我拒绝被操控。
我睁开眼，目光如刀般锐利。
“我知道怎么走了。”
众人一震，齐齐看向我。
“跟我来。”我带头向前走去，脚步坚定，毫不犹豫。
柳思思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行动支持我。
大厅尽头，一扇漆黑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
我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间巨大的主机房，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数据球，上面不断流转着代码与图像。
而在主控台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站着。
那是……我自己？
不，那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欢迎来到真正的起点。”我死死盯着那个“自己”。
他站在主控台前，面容与我一模一样，仿佛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倒影。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冰冷，没有情绪波动，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欢迎来到真正的起点。”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平静得令人发寒。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战术匕首上。
柳思思站在我身边，她的呼吸急促，但我能感觉到她握枪的手很稳。
韩东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我连接上了主控终端，准备上传病毒。但主机好像……察觉到了。”
“什么意思？”林若兮一边警戒着门口，一边低声问。
“它在反制。”韩东语气凝重，“所有外部接口都被封锁了。这不是普通的防火墙，更像是……自我保护机制。”
“就像保护宿主一样。”安雨桐补充道，脸色苍白。
我心头一震。
“宿主？”
就在这时，主控室中央的数据球忽然剧烈闪烁，蓝光流转间，一道机械合成音响起：
【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二级防御协议。】
整个房间猛地震动起来，天花板和墙壁开始收缩，金属摩擦声刺耳而沉闷。
“不好！”林若兮大喊，“这地方要塌了！”
“别慌。”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执行原计划，韩东继续尝试入侵系统，其他人准备突围。”
“明白！”韩东立刻低头操作手中的便携终端。
我转向安雨桐：“你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有！”她快速调出一份加密文档，“这是‘终焉计划’的核心文件。他们想通过复制你的神经网络，建立一个全球范围的‘意识预测系统’——利用你的洞察之眼能力，对人类行为进行预判，从而实现社会层面的全面控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是说……他们要用我的脑子来控制世界？”我喃喃。
“不止是你的脑子。”安雨桐咬牙道，“而是用你作为模板，批量复制、制造新的‘观测者’，让这套系统无限扩张。”
“疯了……”柳思思喃喃，“这些人简直疯了。”
【警告：核心数据即将自毁，请在三十秒内撤离。】
刺耳的电子提示音再次响起，整个房间的灯光变成了红色。
“该死，系统要清零！”韩东怒吼，“我们没时间了！”
“林若兮，通道还通吗？”我问。
“已经被堵死了。”她迅速回道，“但我可以强行炸开一条路，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好。”我点头，“你负责打开出口，我和思思掩护。”
“等等。”安雨桐突然指向角落的一扇隐藏门，“那里有个密道，能量读数很低，说明还没被激活。”
“那就走那边。”我果断下令，“韩东，把病毒留下，哪怕只拖住几秒钟也好。”
“收到。”
林若兮已经取出一枚闪光弹，手指轻抚触发按钮。
“三、二、一……扔！”
轰——
强烈的白光瞬间照亮整片空间，同时伴随着短暂的失听效应。
林若兮趁机冲向那扇隐藏门，用手中的封堵器插入缝隙，几秒后金属门缓缓开启。
“快走！”她回头喊道。
我们依次冲入密道，韩东最后一个跳进来，门在他身后重重关闭。
里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现在怎么办？”柳思思问我。
我正要开口，安雨桐却惊呼了一声：“你们快看！”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尽头的房间里，地面缓缓升起一座透明舱体。
舱体内，赫然躺着另一个“丁致远”。
闭目沉睡，面容与我完全一致。
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这……这不可能……”我踉跄了几步，声音嘶哑，“这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备份样本。”安雨桐分析道，“也可能是……你最初的原型。”
我走近几步，隔着玻璃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是谁？
我是谁？
这些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韩东的声音打破沉默：
“我扫描了两个丁致远的生命体征……除了脑波频率略有差异外，几乎完全一致。”
众人一震。
我转头看向韩东，声音低沉：
“你说……我们都有……”
话未说完，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系统正在坍塌！”韩东急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可是……”柳思思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可此刻，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走。”我咬牙说道，“等我们逃出去，再弄清楚这一切。”
我最后看了眼那个沉睡的“我”，转身朝出口走去。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我不打算再被任何人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