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和程玉刚推杯换盏,闲聊着江南的风土人情,气氛颇为融洽。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梯处传来动静。
只见苏成荣陪着一位身披甲胄的守将,从二楼走了下来。
两人脸上都挂着热络的笑容,显然相谈甚欢。
苏成荣目光扫过大堂,恰好落在角落里正与程玉刚饮酒的陆景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了几分。
他身旁的那位守将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了苏成荣的神色变化。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陆景,低声问道:“苏主事,那位是……?莫非,您与此人有什么过节?”
苏成荣正愁没机会发泄对陆景的不满,闻言,立刻冷哼一声,将陆景“趁火打劫”,索要两万两银子,
以及方才自己好言商量,却遭他冷拒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他还特意强调,自己想拿回那两万两银子,只是为了给武天王献礼。
言语间,他将陆景描绘成一个贪得无厌、不识抬举之徒。
“哼,竟有如此不知进退之人?”那守将姓赵名兴涛,闻言眉头一竖,脸上横肉抖动,显出几分凶悍之气。
“苏主事,您是苏舵主的父亲,苏舵主又是武天王的弟子,地位尊贵,岂容此等小人轻慢?要不要洒家帮您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知道,在这江南地界,该守谁的规矩!”
苏成荣心中暗喜,却故作迟疑道:“这……不太好吧?虽然此人不识趣,惹人厌烦,但毕竟算是我苏家的恩人,传出去,恐惹人非议啊。”
赵兴涛豪气道:“苏主事放心,洒家出手,代表的是我个人,看不过眼他藐视苏舵主和武天王的威名,与您以及苏家毫无关系,事后谁也挑不出理来!”
苏成荣要的就是这句话。
当下便不再阻拦,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兴涛说完,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陆景那一桌。
他身材高大,一身铁甲行走间哐当作响,带着一股煞气。
来到近前,他一只沉重的大手毫不客气的直接搭在了陆景的肩膀上,用的力道不轻。
“喂,小子!”
陆景正端着酒杯,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道,缓缓放下酒杯,抬眸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有事吗?”
“本官乃罗城守将,赵兴涛!”赵兴涛昂着头。
“哦。”陆景的点头,“然后呢?”
赵兴涛眉头一拧,声音提高了一些:“你小子,见到本将军,怎么不行礼问安?懂不懂尊卑?”
一旁的程玉刚见状,连忙起身,对着赵兴涛躬身行礼:“小的程玉刚,见过赵将军!”
赵兴涛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陆景却嗤笑一声,语气轻蔑:“行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行礼?”
他耳力何等敏锐,刚才赵兴涛与苏成荣在楼梯旁的低声对话,早已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既然对方存心找茬来给苏成荣当枪使,他自然懒得虚与委蛇。
“你!”赵兴涛没想到,陆景竟敢如此当众如此顶撞他,丝毫不给他这位守将面子。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但他混迹各处起义军多年,能活到现在,并爬到守将之位,靠的不仅是勇力,更有几分欺软怕硬,察言观色的本能。
此刻见陆景面对自己,竟如此淡然,甚至不屑。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警惕和退意,在他心里悄然萌生。
可他转念一想。
自己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乃是“圣朝”守将,背后站着白莲教这棵大树,不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的散兵游勇。
而且,他自身是二品中期武者,实力不算弱。
就算眼前这小子有些门道,打不过,难道他还敢在这罗城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杀手不成?
除非他不想在江南混了!
想到此处,赵兴涛胆气复壮,怒喝道:“好胆!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寒光一闪,作势就要向陆景劈砍过去,想掂量一下对方的本事。
然而,他的刀才刚刚举起——
“刷!”
一声破空之音陡然响起。
甚至没人看清陆景是如何动作的,只见他随意地一伸手,双臂忽然并拢,已然精准无比的扣住了赵兴涛的脖颈!
然而下一秒,清脆而可怕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赵兴涛脸上的狞笑和怒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与茫然。
他的脑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扭转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视线最后定格在楼梯口处,那个同样目瞪口呆的苏成荣身上。
随即,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整个客栈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苏成荣看着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气息彪悍的赵兴涛,就这么被陆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扭断了脖子。
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他竟然真的敢直接杀了罗城的守将!
而且,杀得如此轻松随意,这意味着,陆景的实力,远在二品中期的赵兴涛之上!
恐怕至少是一品,甚至……
“你……你怎敢杀了赵将军?!”苏成荣声音发颤,指着陆景,脸上血色尽失。
陆景缓缓抬眸,落在苏成荣身上。
苏成荣被那目光一扫,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僵硬。
“啊——!将军!”
“为将军报仇!”
此时,守在客栈门口的,赵兴涛的几名亲兵部众,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眼见主将惨死,他们惊怒交加,也顾不得许多,提着兵刃,就疯狂的冲向陆景。
陆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凌空一抓,地上赵兴涛掉落的那柄佩刀,便如同被一双无形之手握住,轻飘飘的飞入他手中。
随即,他手腕随意的轻轻一挥——
数道刀气横扫而出。
噗嗤!
那几名冲过来的官兵身形猛地一顿。
随即,头颅齐齐冲天而起,他们的身体相继扑倒在地。
整个客栈一楼,顷刻间化作了修罗场,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你……!”苏成荣看着这如同砍瓜切菜般的一幕,惊恐到了极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
此人竟敢在白莲教的地盘如此杀人!
陆景的目光,再次转向面无人色的苏成荣,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他随手用真气将沾血的长刀向前一掷——
“叮!”
长刀发出一声锐响,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穿透了苏成荣的胸膛。
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退而去。
最终嘭的一声,将他死死的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苏成荣双眼暴突,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贯穿自己胸膛的刀柄。
他又抬头望向陆景,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声,随即头一歪,不甘的气息断绝。
一旁的程玉刚,早已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被钉死在墙上的苏成荣,大脑嗡嗡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相处起来还算随和的陆景,一旦动怒,竟是如此杀伐果断,狠辣无情!
陆景解决完所有人,这才看向一旁惊恐未定的程玉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程兄,看来我不得不就此分开,不能一起同行了。”
“陆……陆前辈……”程玉刚声音干涩,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今日之事,应当不会牵扯到你吧?”陆景问道,语气倒是平和,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他。
程玉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笑道:“陆前辈放心,我在苏家多年,还是有些脸面和根基的,此事……我会想办法周旋。”
“那就好。”陆景点了点头,对他拱了拱手,“程兄,那就……江湖再见。”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微微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程玉刚独自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依旧恍惚。
那位看起来温润平和的陆兄弟,微微发怒,便是遍地尸骸……
这等反差,让他心绪难平。
等等……
程玉刚扫视一圈,忽然一怔。
那位赵守将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程叔,下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啊——!”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苏雨薇从楼上快步走下。
当她看到客栈一楼,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尤其是看到被长刀钉在墙上、死不瞑目的二叔苏成荣时,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小姐……”程玉刚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
苏雨薇听完,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对陆景的狠辣手段感到心惊,又对二叔苏成荣的自作主张,招惹如此强敌而感到气恼与悲哀。
“陆公子……二叔他……”她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等回到雍州城,面见父亲和族老,便将此事……如实禀报吧。”
…………
夜。
安静的罗城街道。
一队队持刀挎枪的兵士,正在挨家挨户的盘查。
城中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内,同样未能幸免。
“砰!”
客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几名带甲的兵士闯了进来。
房间里,一个面容普通,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似乎正准备上床歇息。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兵士小队长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房间,语气生硬:“官府查案,全城搜捕刺杀赵将军的凶徒!所有人都必须配合检查,胆敢阻挠或隐瞒者,杀无赦!”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显然是仓促间绘就的人物画像,对着床上的男子仔细比对起来。
“这画像上的人,是你吗?”小队长厉声问道。
“不是。”
“真不是?”
“不是,我没他那么帅。”
“…………”
那兵士沉默了一下。
不是对方就好,谁都知道那凶徒实力恐怖,连二品的赵将军都被瞬间秒杀,他们这些普通兵卒,真遇上了怕是送死。
“嗯,没错,这就不是你。”小队长点了点头,收起画像,挥挥手,“我们走!”
几名兵士如来时一般,迅速退出了房间。
陆景看着几人离去,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早已易容,那几人自然看不出是他。
更何况,即便他不易容,刚才那几个兵士真认出他来,恐怕也不敢声张。
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他们若敢指认,下场只会比那位赵守将更惨。
这些底层兵士不过是奉命行事,走个过场给上面看,谁会真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除非……有真正的高手被派来围剿他。
不过,陆景对此也并不担心,只是不想惹麻烦。
他饮尽杯中茶水,回到床边,心念一动,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便出现在地板上——正是那位罗城守将赵兴涛。
盘膝坐好,陆景伸出手掌,按在赵兴涛的额头。
《吞天诀》再次运转。
顿时,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那些四品匪徒磅礴得多的气血精华,便汹涌的涌入陆景的体内。
二品中期武者的血肉精华,对于已是宗师境界的陆景而言,依旧算是不错的补益。
“还不错。”陆景缓缓收功,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赵兴涛倒是贡献给他不少的修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将已被吸成干尸的赵兴涛,重新收回空间戒指,准备出城之后,再找机会丢掉。
“这江南之旅,但愿后面少些这等不开眼的蠢货,否则……可别怪我真把自己当成邪修,。”
他在心中低语。
整个江南,他并没有惧怕的人。
要是什么武天王,或者圣公方腊不长眼,他不介意尝一尝那等实力的高手的滋味。
陆景重新闭上双眼,继续盘腿修炼,继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