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小区内鞭炮声如雷,叮咣之声不绝于耳。
李华麟,叶婉清,李华红,姜振国六人看过了电影,组团回家,一路上满是打招呼的邻居。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老李家已经摆好两桌的年夜饭,鸡鸭鱼肉俱全,看着极为丰盛。
“四姐,老四!”
李华麟几人回了家,就看到李华素端着盘子往来客厅与厨房间,立马笑嘻嘻的呼喊。
“哇,老二,老五,小老六...嗯,胖了,姐姐谢谢你的魔都表了。”
“诶,我们婉清又漂亮了,快让姐姐香一个,嗯...我们家老六真有福气。”
李华素见李华红几人回来了,立马上前,给每人都来了一个拥抱,愣是把叶婉清的脸造红了...
李华麟与李华素做了拥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魔都表,不由会心一笑。
“都别愣着了,赶紧叫人出来吃饭,都几点了,这老李也真是的,臭棋篓子还下象棋,都下小半天了,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
赵雅琴和刘婶将最后的炖鸡和蒜薹炒肉端了上来,见屋内还在呛呛车马炮的事,气的拎着锅铲子就进了屋。
下一刻,李,赵,萧,周四个老头规规矩矩的走了出来,安安静静的围在桌子旁坐成一排,简直要把姜振国看傻了。
自家副师长,那可是敢跟师长摔杯子的硬茬子,在师部里可没给过谁好脸子,人后被戏称铁面阎王周卫国,
这咋到了老李家,乖巧的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
遂不由看向赵雅琴,眼中莫名多了几分恐惧,李华安的母亲,好可怕...
两个桌子上的餐食一样,很自然的分成了男女两桌,聊的话题不冲突,也不耽误喝酒喝汽水。
周兵抱着小分地坐在了桌子旁,在茅台,花园白酒,五加白酒,伏特加四种白酒中,选择了伏特加打开,给每个人的杯里都倒了半杯伏特加。
李华舒和萧芳两人,则给桌上的女眷们分着汽水,直到人手一瓶汽水了,李国忠才举起酒杯笑道:
“今年过年,咱们这可是人齐了。”
“不仅有老周和小姜,也有婉清和小兵,至于老赵和老萧就不说了,我们这些年一直一起过年,早就跟一家人似的了。”
“老周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逢年过节也别让孩子们去请了,自己就过来呗,要不你一个人在家过节,多冷清。”
“还有小姜,你是老周的警卫员,老周去哪你去哪,那你就没事带着老周出来逛逛,透透气,顺带着来吃顿饭,叔和婶子还能饿着你咋的。”
“虽然咱们老李家的伙食肯定不如军区大院的,但胜在热闹嘛,是吧,你常来,我们家老二也开心。”
周卫国笑着点了点头:“老李头,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带着小姜来蹭饭,非把你家粮票都吃光不可!”
赵雅琴闻言接过话茬:“老周,这话我就不信了,要是早些年,你经常来蹭饭的话,我还真的寻思寻思,要不要把你撵出去。”
“但现在...呵呵,你随便来吃,我怕撑破你肚皮喔。”
姜振国小脸红扑扑的,下意识与李华安偷瞄了一眼,脸更红了,对于李国忠的揶揄,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引来了李家姐妹的调笑。
开场话说完了,一家人举杯同饮,李国忠把鱼头朝着周卫国的方向一换:“老周,你来口鱼肉。”
周卫国见状调侃道:“老李头,鱼头你不吃给我,这是把我当且啊。”
萧叔滋溜着伏特加,笑道:“啥且不且的,老李要是把你当且,就不会大年三十把你叫来吃团圆饭了。”
李国忠也点了点头:“老萧说得对,鱼头给你吃,是给你面子,咋的,你不吃我调回来。”
“谁说我不吃,嫂子做的鱼,我必须来一口,唔,好吃好吃,你们都吃。”
周卫国见李国忠要把盘子调回去,连忙下筷子啜了一口鱼肉,这刚放入嘴里咀嚼,立马眼睛一亮。
李华麟与姜振国,周兵,赵红刚,赵洪根几人碰了酒,笑道:
“干爹,我妈做的鱼,比国营饭店里大厨做的鱼都好吃,你就吃吧,筷子慢就抢不着了。”
“老六,我听老三说,你准备跟婉清领证了,选好黄道吉日了吗?”
李华素啃着鸡腿,回头望向李华麟,拿起橘子水跟他碰了一下,
李华素的问询,令叶婉清脸颊多了几抹绯红,笑道:“华麟把日子定在了2月14日,我觉得不错。”
“唔,2月14日,这好像是...哦对,我听别人说过,好像叫什么西方情人节!”
李华红闻言接过话茬:“咱老六不愧是出过国的人哈,选日子都这么有情调。”
遂举起杯子,对着叶婉清敬橘子水:“婉清,那三姐就提前祝你和老六百年好合,早给我们老李家生一个大胖小子!”
李华兰也举起杯:“一个太少了,咱华麟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生也得生五个!”
李华舒将鸭腿骨在桌子旁复原,立马提议道:“都别争了,生10个,诶呦,哥,你打我干啥!”
李华麟用筷子敲着李华舒的后脑勺:“吃饭还管不住你的嘴,还生10个,我看你像10个!”
“知道什么是独生子女不,别说10个了,生5个,光罚款就能把你哥我罚死!”
“再说了,你把婉清当啥了,把我当啥了,我俩咋可能生那么多!”
叶婉清脸颊更红了,狠狠瞪了一眼李华林,啐道:“华舒都是跟你学的,什么玩笑都开!”
“好啊,你俩一唱一和是吧,妈呀,你看李老六和嫂子啊,合伙欺负我!”
李华舒捂着后脑勺,抓起一个鸡腿塞在李华麟的嘴里:“吃你的鸡腿吧!”
赵雅琴脸沉了下来:“李华舒,你哥是公职人员,咋可能带头犯错误,还10个,你给我生10个看看!”
遂谄媚的对着婉清道:“婉清啊,你别听老幺起哄,你和华麟..生3个吧,3个要不了多少罚款,以后也有个伴不是。”
“独生子女不行,你说等你们老了,一个孩子要照顾双方老人,还要工作,咋可能忙得过来嘛。”
“三个最好,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子女有伴了,遇到困难也不能麻爪!”
“赵姨,您也打趣我!”
叶婉清本以为赵雅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见她也拿自己打趣,这脸更红了。
李华安咀嚼着红烧肉,怎么看叶婉清是怎么满意,调侃道:
“也不知道咱家老六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能遇到婉清这种好姑娘。”
“我说李老幺,你平时跟婉清学着点,别一天天跟个假小子似的!”
李华舒不以为意的一扬下巴:“我说二姐,你就别操心我了行吗,还是看好你的兵哥哥吧!”
“就我这天生丽质,想追我的人怕是都排到十里长街外了,我要是想谈对象,分分钟的事!”
“吹吧,就你这一天天的,不是上房揭瓦,就是爬树捅马蜂窝,有老实气吗,谁娶了你,那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呵,还天生丽质,脸呢。”
李华安被李华舒一怼,不由偷瞄了一眼姜振国,遂狠狠瞪着李华舒,做恐吓状。
萧芳笑着接过话茬:“二姐,这事华舒真没吹,人家现在可吃香了,走到哪里都有男同学献殷勤,可是学校里的校花呢。”
李华麟正跟周卫国几人讲着苏国遇到的趣事,闻言诧异的回头,
他掰过李华舒的脑袋,见李华舒嘴里塞满了红烧肉,嘴角油腻腻的,活脱脱一个小仓鼠。
遂皱眉望向萧芳,指着李华舒:“不是吧,就她这模样的还校花,那她们学校不是没女人了?”
李华舒气的直皱眉,立马回怼道:“李老六,你就知道损我,我怎么就不能是校花了?!”
“论成绩,我现在是全学年前五,我可是要考帝影的人,就我这身高,就我这长相,咋就不能是校花了?!”
李华麟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差生可能对审美都有一定的局限性,理解理解。”
遂掰着李华舒的脑袋面向桌子,继续调侃道:“那校花李华舒同学,你继续吃,别噎着。”
“华麟,你就别拿华舒打趣了,你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老赵啊光收照片,就收了好多张呢,都是来给华舒说媒的。”
“不过华舒这孩子还小,也一心考大学,老赵就给那些媒婆都推了。”
“你啊,就是天天看着婉清这个小天仙,看得眼光高了,才觉得华舒一般,其实咱华舒不差!”
王妈与赵雅琴闲聊着,闻言力挺李华舒,令李华舒眉开眼笑,却换来了赵红刚的白眼:
“妈,你啥时候也瞎了?”
“赵胖子,大过年的我不想收拾你啊,你最好别惹我!”
李华舒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狠狠瞪了一眼赵红刚,夹过鸭腿放在他的碗里,咬牙切齿的道:“吃!”
赵红刚瞥了瞥李华舒,扬着下巴把鸭腿夹起,放在了萧芳的碗里:“萧芳爱吃鸭腿,给她吃。”
萧芳哭笑不得,拿起鸭腿啃着:“我说你们两个掐架,能不能别总带上我,我很无辜的好吧。”
李华麟望向赵雅琴,见她点头,便蹙了蹙眉:
“华舒,你现在也成年了,我不介意你谈对象,但你想谈对象,至少不要盲目。”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兴趣相投,更重要的是三观匹配。”
“就像我和婉清,我们两个做同学四年,都彼此了解对方,而且兴趣爱好,三观都契合。”
“这样在一起,以后至少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个不停,也会在生活和工作上互补。”
“而你呢,最好在谈对象之前,要明白自己想选择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陪你过一生,而不是中途退场。”
李华舒狂塞一气,很快肚皮就涨圆了,她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靠在椅子上滋溜着橘子水,闻言不耐烦的道:
“哥,你想多了,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在面前晃悠,我选对象咋可能随便!”
“我要是想随便,那学校里的男孩子任我挑,我就是因为看不上他们,才都不搭理的,你把你妹妹也看得太肤浅了!”
“老李,你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看看华麟,再看看我家红刚和红根,我都想给他们丢回垃圾站了,再捡一个。”
赵叔几杯酒下肚,喝的脸颊白里透红,闻言拍着李国忠的肩膀,令周卫国点头道:
“华麟这孩子做事稳重,懂大局,老李这个儿子,可真是让我羡慕。”
“扯,咋的,华麟不是你干儿子啊,以后不给你养老啊,净说那风凉话,喝酒喝酒!”
李国忠被人左一句又一句的夸着,嘴角的笑容比AK都难压,连连拉着周卫国几人喝酒,赶上过年,都喝嗨了。
周卫国在兴凯湖农场待了十多年,很早时妻子就故去了,除了周华正偶尔去看看他,
他已经不记得团圆饭,这三个字该怎么写了,更不知道家门朝哪边开。
可以说,今天算是他这十几年来,真正意义上的一顿团圆饭,虽然儿子没了,身边也没有亲人,
但周卫国看得出,不论是李国忠还是赵雅琴,看待他,是真的把他当做亲人对待,而不是那种为了巴结,刻意的讨好,
真感情和虚伪,被圈了十几年的周卫国,怎么会看不明白,他看的比谁都透彻!
将心比心,周卫国不知不觉中,似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彻底融入到了李家的氛围中,把李国忠当做老大哥看待。
他与李国忠几人推杯换盏,喝到兴起时直接脱了外套,跟几人勾肩搭背行酒令,看得姜振国直咋舌。
年夜饭在五点就结束了,赵雅琴三人腾出来一个桌子,与家中女眷揉面和馅,准备午夜饺子。
李国忠几人则拎着话匣子,又钻进屋里,一边听着广播,一边下棋,继续呛呛,
但不管他们怎么呛呛,就是不动手,纯比嘴皮子。
姜振国喝了酒,脱掉军装后就像是邻家小男孩,尽显腼腆,
他被李华麟拉着,七八个人挤在床铺上,玩着末元英雄录卡牌。
腊月天短,当午夜来临,小区内顿时爆竹声连连,家家户户都拿着鞭炮炸年兽,欢度新年。
饺子已经包好了,李华红敲响了卧室门:“你们几个别玩了,11点了,赶紧出去放鞭炮,然后回来吃饺子。”
李华麟听着窗外的爆竹声,看了看手表,他与周华正约定的时间是11点30分,这很近了,
便撺掇李华安和姜振国看电视,给他们准备好水果瓜子,算是把姜振国稳在了家里。
示意赵红刚几人搬着爆竹下楼,他推开了卧室门,对着几个臭棋篓子喊道:
“爸,干爹,赵叔,萧叔,11点了,咱们该去放鞭炮了。”
“11点了吗?”李国忠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起身抻着懒腰,招呼道:“走走走,咱放鞭炮去。”
周卫国披上了军大衣,准备跟李国忠几人下楼,就看到姜振国凑了上来,不由无奈道:
“小姜啊,我这是在大哥家,又不是在师部,周边都是邻居,谁还能给我放冷枪咋的,你就好好陪着华安看电视,这是命令!”
姜振国闻言,只好点了点头:“首长,那您注意安全。”
“屁,老子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拧美国佬的脑袋跟拔萝卜一样,咋的,现在放俩鞭炮就要小心翼翼,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吧?!”
拍了拍姜振涛的肩膀,示意他回到椅子上看电视,周卫国抱起一箱子麻雷子,跟在萧叔的身后下了楼。
李华安看出了姜振国的坐立不安,笑着给他扒了一个橘子:“不用担心周叔,我爸他们都在,只是放俩鞭炮,又不是去打仗。”
姜振涛皱着眉头,很想说这是我的职责,但想到周卫国和李家的关系,便只能点了点头,接过橘子吃着。
“华安,你家人真好,我已经好久没跟家里人一起过年了。”
“哦,当兵没有假吗?”
“当兵有假,可我父母很早就故去了,我没家了。”
李华安拿着冻柿子的手一顿,目光不由望向姜振国,连连道歉:“你...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成功摆脱姜振国,干爹也已经下楼放鞭炮,周无命躲哪了?”
下了楼,众人把鞭炮堆在角落,赵洪根举着长长的竹竿,等到李华麟挂上鞭炮点燃后,立马远离人群。
一旁的邻居正在放鞭炮,见老李,老赵,老萧三家人一起放鞭炮,立马凑了过来,频频对着周卫国表达善意。
附近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李华麟认了一个副师长当干爹,只是没想到周卫国会来老李家过年,这关系可就不同喽。
李华舒,赵红刚,萧芳几人用铁桶做炮管,用麻雷子,二踢脚当炮弹,对着远处的雪堆定点狂轰,玩的不亦乐乎。
周兵找到空地摆好了烟花,用烟头点燃,顿时烟花呼呼的窜,引来四周人频频张望。
李华麟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左右,愣是没找到周无命的踪影。
但他望向周卫国时,不由皱了皱眉,就见周卫国似乎一直在盯着西北角,眼中满是复杂,连李国忠招呼他点鞭炮,都恍若未觉。
李华麟顺着周卫国的目光望去,并未在西北角看到不同,便笑着凑了上去:“干爹,你在看什么呢。”
周卫国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遂微微摇头道:“应该是眼花了,我看到一个人,跟华政好像。”
他接过萧叔递来的挂鞭准备点燃,但转头的瞬间,看出了李华麟眼神的不对劲,又转过身来,皱眉打量着李华麟:
“华麟,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华麟被周卫国锐利的眼神盯着,下意识搓起了手心,心中在做着抉择,要不要把周华正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周卫国。
但这种犹豫只存在了片刻,他便拉过周卫国,躲到了走廊内:“干爹,我跟你说实话,你千万不要激动。”
“我大哥他,还活着,就在前天,我见到他了,只是他...”
我大哥他还活着几个字一出口,周卫国的身子就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死死的抓着李华麟,双手犹如铁钳,
虽然极力控制着情绪,但声音中满是颤抖:“华麟,华政他...”
李华麟拍着周卫国,示意他稳定下来,便打量着四周,低声道:“我哥他不敢回来见你,也不让我告诉你他还活着。”
“我之所以特意支开了姜振国,就是想让你下楼,让躲在暗中的周华正见你一面。”
“只可惜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躲在哪里。”
“干爹,大哥现在的身份很复杂,他不能露面,你一定稳住情绪,不要让别人看出端倪。”
周卫国长松了一口气,他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又再度睁开,脸上的激动与惊慌瞬间消失不见。
他拍了拍李华麟的肩膀:“华麟,明天我会支开小姜,你安排周华正来见我!”
李华麟点了点头:“那行,咱出去放鞭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