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闻寒洲和时骨回到巴黎之前,特意向医院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最近几个月他们的工作太忙,经常加班,所以两个人也捞不到真正的空闲时间,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要带着时骨好好散心。
他们在巴黎待了三天以后就坐上了前往特罗姆瑟的飞机,中午十一点四十五起飞,闻景开车把两人送到机场,在旁边看着他们值机过安检,有几分伤感:“你们从特罗姆瑟离开以后是不是就直接飞回美国了?还回巴黎来么?”
“不回了吧。”时骨脸上挂着一抹笑,他挽着闻寒洲的手,“洛杉矶那边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度假过后要快点回去才行。”
“但是下次肯定会再回来的。”时骨看着他伤感的神色,连忙补救道:“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只要没有事情,随时都可以回来,闻景哥,你也别太伤心,真的很想念的话,可以来洛杉矶找我们。”
反正闻景也不差钱,时骨知道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飞机满世界旅游,飞洛杉矶肯定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来。
听到他的话,闻景瞟了一眼站在时骨旁边的闻寒洲,后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一手牵着时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绿色的眼眸盯着屏幕,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闻寒洲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也足以让闻景吓得浑身颤抖,于是他摆摆手:“不不不不了,最近river这边的事情多,我还要筹备开一间分酒吧,应该没什么时间,还是你们空闲的时候回巴黎吧,只要你们回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毕竟是他的亲哥和亲嫂子,闻景和他们的关系又那么密切,他早就把时骨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虽然忌惮闻寒洲,却还是真诚地看着时骨,嘱咐道:“小时,这次旅行祝你玩的开心,回到洛杉矶以后也要好好生活,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他希望时骨和闻寒洲能一起走下去,曾经闻景也怀疑,怀疑他们在一起的可行性,怀疑两人的适配性,怀疑时骨对闻寒洲是否真心,怀疑这两个本就不该走在一路的人能否一直对彼此保持最初的热忱。
可闻寒洲和时骨分开的这三年里,他亲眼看到他哥那天在闻灼庭的豪宅里掩面痛哭,知道他哥一个多月闭门不出,失魂落魄的状态,也知道在他得知时骨在洛杉矶后,义无反顾地放弃在巴黎打拼的所有事业,去到洛杉矶,就好像为了和时骨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顾。
爱总能让人做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傻事,如果放在以前,打死闻景,他都不信自己的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这样一件在旁人看来愚蠢至极的事。
可是这样的蠢事,闻寒洲就是做了,他也没有扑空,失而复得,重新把时骨抱在了怀里,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抓住了这只轻盈的,在三年前就曾停在他身上的蝴蝶。
现在没有了闻灼庭的阻挠,闻邵远和克洛伊也管不了他,他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永远与时骨在一起,所以闻景由衷地希望他们能幸福,走的再久一点。
“我一定会幸福的。”
今日巴黎的阳光很好,灿烂的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洒下来,照在时骨脸上,他最近被养得很好,比先前圆了一点点,漂亮的脸上气色红润,头发半扎在脑后,微微弯着眼,阳光下银绿色相间的耳钉闪着亮,时骨的声音温和:“你也是,你也要幸福。”
从巴黎飞往特罗姆瑟的航班要五个小时,中途他们在斯德哥尔摩转机,坐在休息室里,闻寒洲收到了来自闻景的消息,发送的时间在他起飞后的两个小时。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闻灼庭去世了,在他和时骨登上飞机后的两个小时,他的生命体征突然下降,甚至没有撑到医生到来,就没了呼吸,只留下冰冷昂贵的医疗仪器上一条平稳的线,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对此,闻寒洲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放下手机,继续专注于眼下的事。
他对于闻灼庭的亲情,早已被消磨殆尽,无论是因为他的祖母,还是因为时骨,闻灼庭在他这里,都像是一位犯下弥天大罪的死刑犯,不可否认的是,他给予过自己帮助,可那些帮助,在闻寒洲爱的人面前,也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对于闻寒洲而言,他永远会被自己所爱之人放在第一位,放在一个比他自己还重要的位置,他继承了他祖母在爱人方面的天赋,为了自己的爱人,他可以放弃所有,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教会他如何去爱的人和他爱的人都遭受过闻灼庭的伤害,所以闻寒洲不会原谅他,闻寒洲可以想象到,或许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闻灼庭还在想尽办法,想让他按照自己的安排走下去,却也已经无济于事。
坐在他对面的时骨正在吃休息室里提供的哈根达斯,他舔了舔嘴唇,舀起一勺冰激凌,递到闻寒洲面前,“闻教授,吃么?”
冰激凌是香草味的,散发着浓浓的香草气息与奶香,闻寒洲对这种甜食向来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今天他居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握住时骨的手腕,把那勺冰激淋送进了自己嘴里。
冰凉的甜腻感在舌尖化开,压下了他心中一点无端的燥热,待那点冰凉在他的口腔中融化,闻寒洲在时骨惊喜的目光中开口:“味道不错。”
“但还是少吃。”他话锋一转:“现在是冬天,吃多了冰的东西,胃会不舒服的。”
时骨很听他的话,在上飞机之前,真的就一个冰激凌也没再吃,直到飞机落地,到达挪威时天色已晚,所幸机场里的人不多,他们很顺利地便过了海关,闻寒洲安排的接机司机也早早地开着车等在了机场,见到他们推着行李箱从到达厅里出来,立马迎上来,接过了闻寒洲手中的行李。
时骨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落地挪威,被特罗姆瑟的气温冷的直打哆嗦,哪怕穿的很严实,却并不妨碍寒风穿过他的围巾和衣领,直直地灌进时骨的衣服内,拂上时骨的身体。
闻寒洲看得出他冷,便把人带到自己怀里,用大衣外套裹住他,护着他上了车,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暖洋洋一片,让时骨几乎在瞬间便放松了下来,他牵着闻寒洲的手,眼睛很亮:“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再次回到这里,上次来特罗姆瑟,还是三年前,和我朋友们一块来的。”
“现在虽然他们都很忙,也不在同一个地方,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我身边有你陪着,也很幸福。”时骨望着昏暗环境里闻寒洲绿色的眼眸,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说给他听的,赤诚的告白。
那时他还在缠着闻寒洲,在那个诸圣节假期,和他的朋友们一块来到了这里看极光,他记得在看到极光的那个夜晚,他在极光猎人的相册里看到了曾在几年前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闻寒洲。
后面他问他,说他们算不算是在不同的时空里,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看过同样美丽的极光,闻寒洲当时没有回答他,可是没过几天,他们接吻了,再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直到度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漫长岁月,他们再次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陪伴在时骨身边的不是他的朋友们,他与闻寒洲也不再是偶遇的关系,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挽住对方的手,向全世界宣告他们的恋人关系,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