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弃眷恋地捏了捏丹宝熟睡的小手，又轻抵着她的眉心蹭了好一会儿，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温暖的草床。
他走到洞穴口，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隔壁洞穴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摆放得井井有条。地上晒满了细小的银鱼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旁边绳子上挂着洗晒干净的兽皮裙和几双编得还算结实的藤鞋。看来，那只蠢狼和来瑞，确实把他的宝宝照顾得不错。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动静。雪耀、来瑞和沉霄的身影出现，他们身后，悬浮着数十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球形囚笼，每个光球里都困着一个神情惊恐或愤恨的兽人。
雪耀还没到洞口就扯着嗓子喊：“小宝！我把这些叫嚣得最凶的坏东西都给你抓来了！随你处置……嗷！蛇弃！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一道巨大的蛇尾如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雪耀反应极快，狼狈地翻滚躲开，碎石飞溅。
“干什么干什么？！”雪耀炸毛，瞪着蛇弃，“有什么火气晚点再打！没照顾好小宝是我的错！我认！”
蛇弃冰冷的扫过他，只吐出三个字：“她睡了。”
雪耀瞬间哑火，像被掐住了脖子。他看了一眼安静的洞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好吧，他确实该抽！吵到小宝休息了。
蛇弃的目光越过雪耀，落在那几十个悬浮的光球上。那些兽人看到蛇弃，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无不瑟缩了一下。
蛇弃只是抬了抬下巴，一个眼神投向雪耀。
雪耀立刻会意，指着光球解释道：“喏，就是这些家伙！为了那点提升星级的破果子，就昧着良心污蔑你和小宝！说小宝是骗子，说……说你阴险狡诈，连带着小宝也……”
“污蔑我和宝宝？”蛇弃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他人都没在这里，怎么会牵扯到他？
雪耀只好将事情的经过快速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了自己啥时候回来的，正好碰到了阿克、阿渊的挑衅，到银铃的刻意为难，再到沉霄成为守护兽的缘由，以及那些兽人如何将丹宝的“阴险”归咎于她有个蛇兽人伴侣。
蛇弃越听，脸色越是冰寒。说他？他早已习惯，无所谓。但带上了他的宝宝？说因为他是蛇兽人，所以他的宝宝也变得“阴险狡诈”？那些恶毒的话语，仿佛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说到底，是因为他，才让小家伙承受了这些无妄的污名和伤害。
雪耀注意到蛇弃周身越来越低的温度，赶紧补充道：“不过你是没看到！小宝说起我们的时候，特别是说起你的时候，那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可自豪了！而且她现在可勇敢了！那么多人围着她说难听话，她愣是一滴眼泪没掉，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没露怯！不像别的雌性，稍微受点委屈就哭天抢地的。”
“嗯，是很勇敢。”蛇弃低声道，冰冷的竖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更深的疼惜。不过短短七八天，他记忆中那个初见时爱哭鼻子、容易脸红的小家伙，似乎已经悄然蜕变。
可无论是当初那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可怜，还是如今这个面对千夫所指也无所畏惧、满眼是他的坚强小人，都让他爱到骨子里。
沉默片刻，蛇弃再次开口，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光是囚禁着……太轻了。”
雪耀一愣：“啊？”
蛇弃没有解释。他只是抬起了苍白修长的手指，对着那数十个光球，隔空轻轻一点。
刹那间，每一个光球内部，都凭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如同银蛇般的电光！它们看似微弱，却灵动异常，在光球内肆意游走。每当电光触碰到里面兽人的皮肤——
滋啦！噼啪！
整个光球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电芒！强力的电流瞬间贯穿了被囚禁者的身体！
“啊啊啊——！”
“呃啊——！”
凄厉痛苦的惨嚎声此起彼伏，瞬间打破了该有的寂静！
蛇弃拧起眉头，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痛苦翻滚的兽人耳中：“叫出声？尽管叫出声。再让我听到一点声音，我会让你们死得比现在痛苦百倍。”
然而，电流穿身的剧痛岂是意志能完全控制的？依旧有压抑不住的痛哼和呜咽从光球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雪耀一拍脑袋：“有了！把他们丢到冰河上空去！那里空旷，随便他们嚎破天也没人管！” 他立刻驱动光球，数十个囚笼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迅速飞离洞穴区域，悬浮在了下方宽阔的、被沉霄冰封的河流上空，整齐地排成一列。
队伍末尾，是两个明显小一号的光球。
蛇弃的目光扫过去。
来瑞立刻上前一步，沉声解释：“这是银铃和那个叫秋香的雌性。她们是雌性不假，但私底下针对丹宝巫医的小动作最多。尤其这个秋香，心思恶毒善妒，虽然腿瘸了很少露面，但部落里一半污蔑巫医的风言风语，都是她放出去的。” 他指的正是之前试图劝说雪耀的那个雌性。
此时，光球里的秋香，即使身处光球，脸上也没有多少惧色，反而在看清蛇弃俊美妖异的面容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甚至试图调整姿态，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媚态，直勾勾地看向蛇弃。
“恶心。”蛇弃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两道薄如蝉翼、边缘锋利的冰刃瞬间凝结成型，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射向那两个光球！
噗！噗！
两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光球内的银铃和秋香，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极致的惊恐和痛苦！她们的嘴巴大张，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红的血液如同溪流般从口中汹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兽皮。泪水混合着血水淌下，在脸上留下狰狞可怖的痕迹。而她们脚边的光球底部，赫然躺着两块鲜红、尚在微微抽搐的软肉——她们的舌头！
雪耀、来瑞、沉霄三人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蛇弃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不会说话，那就永远别说了。”
旁边一个光球里的兽人目睹了全过程，忍着电击的剧痛，目眦欲裂地拍打着光壁，嘶声力竭地吼道：“至于吗！你个阴险狠毒的蛇兽人！我们说错什么了！你就是这样的怪物！她们可是雌性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伤害雌性！兽神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被兽神惩罚的！”
蛇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的、冰冷的嗤笑：“都说我阴险狠辣了，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给的名头？”
他转向那个叫嚣的兽人，眼里面是纯粹的漠然和一丝嘲弄，“兽神惩罚？呵……我连那老东西都不信奉，还怕他来罚我？他若真有眼，刚才就该降下神罚阻止我，可惜……他什么也没做。”
那兽人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你……！”
蛇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割舌头？不过是小惩大诫。割脑袋的事，我干得多了。你看起来很喜欢替雌性出头？” 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兽人，如同在看一个死物，“那就替她去死吧。”
话音落下，蛇弃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困住那兽人的光球瞬间被一层厚实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坚冰覆盖！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球！下一秒——
咔嚓！轰！
冰球连同里面的兽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无数带着暗红色血肉的冰晶碎片四散飞溅，砸在下方冰封的河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个兽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化为了一地血腥的冰渣！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冰河上空！
所有光球里的兽人，无论之前多么愤怒或不甘，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雪耀看着那冰河上刺目的猩红，眉头也紧紧皱起，虽然解气，但蛇弃的手段……确实过于酷烈。
蛇弃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囚徒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兽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你们在乎的规矩，顾忌的雌性身份，信奉的神明……我统统不在乎。”
又对雪耀几人道“你们不敢杀的人，不敢做的事，我来。”
“真有所谓的惩罚，尽管冲着我来。”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光球一眼，转身，巨大的蛇尾划过冰冷的冻土，准备返回洞穴。
良久，雪耀看着蛇弃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冰河上那摊刺目的痕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低声对旁边的来瑞和沉霄道：
“要不说……小宝最喜欢的是他呢。”
“就冲他这份‘天塌下来他顶着，谁敢动她他就杀谁’的混不吝劲儿……换我，我也满心满眼都是他。”
是的，他雪耀会顾虑部落，顾虑兽神规则，顾虑影响。小宝被抓走时，他心神大乱甚至迁怒。冷静下来后，他也会权衡利弊。但蛇弃不会。
可蛇弃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丹宝了，为了丹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撕碎一切规则和所谓的禁忌，将所有的黑暗和罪孽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而处理完那群聒噪的兽人后，蛇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洞穴。他冰冷的竖瞳瞬间被床铺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填满，化作一片心疼的汪洋。
他的宝宝不知何时又蜷缩了起来，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紧紧抱着柔软的兽皮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半张小脸，眉头在睡梦中似乎还微微蹙着。
蛇弃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原来在他离开的日子里，他的小宝独自承受了这么多恶意、构陷，甚至经历了跳崖的惊魂……这些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他周身的气息又冷冽了几分。
他无声地靠近床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尘埃。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床上那蜷缩的小人儿仿佛心有所感，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身体也下意识地放松、摊开。她的一只小手无意识地在床边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支撑，却落了个空，那刚舒展的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安。
蛇弃立刻伸出手，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果然，当那微凉的大手被柔软温热的小手抓住时，丹宝紧蹙的眉头立刻松开了。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幼兽般的轻哼，将脸颊贴在那冰凉的手背上，依赖地蹭了蹭，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安稳。
蛇弃冰冷的指尖感受着她脸颊传来的温热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心尖软得一塌糊涂。他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握着、贴着，仿佛这就是世间最重要的事。
雪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高大冷峻的蛇兽人半跪在床边，任由床上熟睡的小人儿紧紧抓着他的手，贴着脸颊。
蛇弃侧脸的轮廓，那平日里冰封的线条，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专注凝视的目光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与珍视。
雪耀没有出声，带着一丝羡慕，他默默地走到洞穴角落，开始收拾起食材和锅具。小宝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还没吃东西，等她醒来，一定要有热腾腾的食物才行。
蛇弃的目光没有离开丹宝，只是用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宝宝乖……我去给你做漂亮头饰好不好？用最亮的宝石……”
睡梦中的丹宝似乎听到了，迷迷糊糊地轻轻点了下头。
蛇弃眼底的宠溺更浓，继续用那低沉温柔的嗓音哄道：“那宝宝把手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神奇的是，丹宝真的像是听懂了一般，那紧攥着他手指的小手，力道缓缓松开，顺从地滑落回兽皮被上。她甚至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平平整整地躺好，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
蛇弃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眼中的温柔瞬间收敛，化作一片沉静的冰湖。他站起身，拎起地上那桶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井水，对雪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洞穴外。沉霄依旧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那里。蛇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雪耀之前说过，这是小宝新收的守护兽？实力看起来尚可。但这份“守护”是否名副其实，还有待观察。他将水桶放在地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这是宝宝拿出来的，喝了，恢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