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别墅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林凡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
窗外,月光如水银般泻了一地,将庭院里那几株被秋霜打过的枫树,映照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寂静的惨白。
他睡不着。
但他脑海里盘旋的,已不仅仅是战友牺牲的悲痛。最近这几天的风波,揭开了他过去一直不太接触的现实——单纯的强大,并不能守护一切。
他必须去触碰那些他曾经鄙夷、且极不擅长的领域。比如复杂的人心和诱人的权力。
他需要力量,也需要足以驾驭这份力量的智慧和地位。
就在这时,别墅里那部特制通讯器,突兀地、无声地亮起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跳动着。
林凡调整了一下呼吸,接通了通讯。
“请问,是林凡顾问吗?”
一道柔媚女声,从听筒中传来。
“我是。”林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顾问您好,我是欧阳靖副主任的侄女,我叫欧阳嫣。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欧阳家,为两天前在韩沧同志葬礼上发生的不愉快,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我叔叔和韩宇,都是因为太过悲痛,才有些言行失当,希望您能海涵。”
林凡沉默。
“林顾问,我知道您现在对我们欧阳家肯定有所误会。”欧阳嫣似乎没有察觉到林凡的沉默,继续用那甜美的声音说道,“但误会总有解开的时候。我知道您现在肯定也在为刚刚的刺杀事件烦心,有些事情,电话里不方便说。我叔叔他们,似乎掌握了一些关于‘联邦圣盾公会’背后,某些更深层次势力的关键情报。如果您愿意赏光,我们想在明晚,于‘昆仑会所’设宴,当面向您赔罪,并……分享一些您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来了。
林凡的眼神一凝。昆仑会所,天京真正的权力猎场。这无疑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但对方抛出的诱饵——刺杀事件的幕后真凶,却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地等待监委会那帮人出招,他必须主动走进这个陷阱,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他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回答,“时间,地点。”
“明晚七点,我们会派专车来接您。”欧阳嫣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得计的窃喜。
挂断电话,林凡长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踏入雷区的士兵,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而他甚至还不清楚雷区的地图。
……
翌日,傍晚。
天京的晚高峰,如同凝固的岩浆,缓慢而焦灼。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本就拥堵的交通彻底瘫痪。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的碰撞声和人群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林凡乘坐的专车被堵在后面,动弹不得。他皱了皱眉,正想让司机掉头。
“哇——!”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凄厉地划破了嘈杂的空气,瞬间揪住了他的心。
他几乎是本能地推开车门,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穿过拥堵的车流,出现在了那辆车头严重变形的白色轿车旁。
车内,一个年轻的少妇被卡在驾驶座上,额头被破碎的玻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她苍白清丽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在一起。
她正挣扎着、绝望地伸出手,想要去够后座那不断啼哭的婴儿座椅。
那份属于母亲的本能,让林凡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抓住那扇早已扭曲变形的车门,在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竟徒手将其硬生生扯了下来!
周围的群众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凡探身进去,解开安全带,将那位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少妇抱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因为惊吓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从座椅里解救出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林凡将母子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正准备悄然离开。
“先生!等等!”
那名刚被救醒的年轻少妇,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挣扎着追了上来,她一把抓住林凡的胳膊,那张本就清丽的脸庞,因为泪水和血污,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叫文静,请问……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这份恩情,我……”
“举手之劳而已,你快去医院吧。”林凡温和地挣开她的手,没有留下姓名,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文静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