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人多，每个车厢前都站了两排人在等待上车。
程霜和顾亦安本来就在队伍的末尾，车门开了顾亦安还在慢悠悠地走。程霜害怕上不了这一趟地铁，便拉着他的袖子往前挤。
顾亦安在程霜的带领下终于硬挤着上了车，看着车门在距离自己鼻子不到10厘米的地方关上，他心里紧了一下。
他极少搭地铁，这种拥挤的感觉令他很不适。他紧紧盯着头顶的显示屏，希望赶紧到江大站。
可即使这么挤，下一个站还有乘客继续上车，眼看着程霜就要挤到另一边去，他伸出长手把人扯过来，拉到自己的右手边，那里是座椅和车壁构成的一个三角区，不会被人挤。
顾亦安面对着她，右手扶在旁边的直杆上，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的脸，跟那晚她抱着他的角度有点像。不过她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发尾短短的一揪，像一个小刷子，有些太短的头发扎不起来就散落在耳后。
她今天好像还化了一点淡妆，跟那天的感觉不一样，但他觉得也是好看的。
程霜原本将视线放在顾亦安内搭卫衣的字母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抬头，“顾亦安。”
可把头抬起之后，她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因为她好像跌进了一汪温柔的泉水里，泉水把她紧紧包围着。
对视了几秒后，她先败下阵来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鞋子。
“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温柔。
程霜只摇头，不说话。
下一站的人再上来的时候，车厢里更挤了，程霜的前额直接顶到了顾亦安的胸口，那股熟悉又好闻的香味又钻进了她的鼻子里，这次又混杂着一点烟草的味道。
刚碰到他胸口她就把头抬起来了，继续看他卫衣上的字母。
地铁上有不少江大的学生，自然也就有认识顾亦安的人，程霜听到了有人说“没想到顾亦安也坐地铁”。
听到这句话后她抬头看了眼顾亦安，进入她眼帘的是他流畅的下颌线，他应该在偏头找那个说话的人。
等他回过头来后，程霜问他：“你不会真的是第一次搭地铁吧？”
“怎么可能，”顾亦安认真想了想，“第三次。”
“总共才三次啊，我以为小说都是乱写的，原来有钱人真的不坐地铁。”程霜上大学前没坐过地铁，就来江城这三个月坐的次数比顾亦安在江城生活了18年的次数还多。
顾亦安说：“开车更方便。”
地铁终于到达了江大站，一大群学生蜂拥而出，顾亦安和程霜不想去挤人多又慢的电梯，走了人少的步梯。
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旁人看的话，看不出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出了地铁站，顾亦安问程霜要不要一起吃饭，罗飞也一起，他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在哪？”程霜问。
“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在后街开的私厨店，饭菜可口，店里环境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贵，比后街普通的饭店要贵一些。所以程霜没去吃过，只去取过外卖的餐。
程霜想了想，自己花不起这个钱，“我还是去吃食堂吧。”
顾亦安知道她在想什么，“罗飞请客。”
“那我吃。”有饭不蹭，这不是傻子吗？
顾亦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走吧。”
到了店里，吃饭的学生不是很多，罗飞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笨拙地用着左手玩手机。
他们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程霜跟他打了声招呼，“罗飞，你的手还好吧？”
罗飞伸出红肿的右手中指给她看：“还行，没废，养养还能用。”
“现在是不喊疼了，下午刚伤到那会儿非要我和李泽添陪他去医院。”顾亦安跟程霜吐槽罗飞，“跟个小孩似的。”
程霜笑了，不过这像是罗飞能干出来的事，他本来就咋咋呼呼的。
罗飞嘟着嘴卖萌，“我本来就是小孩，刚满18岁。”
程霜扶额低头：“请不要做出影响食欲的行为。”
几个人点完菜后程霜就先不说话了，她得先忙着把今天医生说的话和用药指南整理出来发给顾客家属。
她把耳机戴上听录音，戴之前跟自己的饭搭子们解释了一下，“我先把下午的工作收一下尾。”
不到10分钟她就整理好了给顾客家属发了过去，还把那200块钱也还了回去，说爷爷把她错认成孙女了，给她塞了钱。
程霜摘下耳机的时候，菜也刚好上来，明明就三个人，却点了六个菜，五菜一汤。
“靠谱吗？你那个陪诊的兼职。”罗飞问，“我们下午那会儿还怕你被诈骗，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靠谱。”程霜还纳闷为什么顾亦安下午要去找她，原来是他们怕她被骗进传销组织，顿时有点小感动，“谢谢你们。”
但罗飞这么一说后，程霜突然想起那两张百元大钞，她赶紧从包里掏出马甲，再拿出那两张皱巴巴的纸币研究起来，“应该是真币。”
“呦，一次能挣200呢，不错。”罗飞说。
“这是小费。”程霜把钱放进钱包里，“工资是30块一个小时。便宜吧？你要不要请我？我很专业的。”
“我这点小伤就不必了。”罗飞说。
因为摸了纸币，她去店里的卫生间洗了个手，洗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来了江城之后好像变白了，虽然说整体上还属于黑皮，但是现在粉底液涂在脸上不显得假白了，看起来皮肤不错，顺带人也变好看了一些。
洗完手之后她顺便整理了一下碎发，才回到餐桌上。
一回到就看到罗飞在艰难地使用左手拿筷子，不怎么能夹起菜。顾亦安看不下去了帮他给夹起来，还劝他用勺子算了，不要为难自己。
可是勺子也不是那么方便，有些菜也盛不起来，比如炒土豆丝。他彻底累了，放下手里的餐具，看向程霜：“你的陪诊服务包括喂饭吗？”
程霜回他：“都行啊，你要雇我吗？”
罗飞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雇，你先吃，吃饱了再喂我。”
“成交。”程霜看着一桌子好菜，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一会儿要工作，她必定慢慢品尝，平常吃食堂都要吃出营养不良了。
“你俩是认真的还是玩抽象？”顾亦安不太理解这俩人刚刚说的话。
“当然是认真的。”程霜和罗飞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