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惶惶不安,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敢想下去。
小菊看着她惊惶的神情,此刻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她也想到了,此事对她们姐妹来说,就是滔天大祸。
“天下大乱”这话传了出去,弄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就有人借着这谶语,祸乱天下,宣扬着顺应天命,行谋逆之事。
到时候,她们姐妹就是一切的引子,若是天下未乱还好,这事儿也不过是奇闻轶事的笑谈,若是天下乱了,她们姐妹就是祸乱天下的引子,也许史书上还要记上一笔:林氏姐妹,得奇人批命,是为祸乱根源。
为着一个名头,一个顺应天命的名头,她们姐妹日后的日子,可以想象。
如果,李家人将她们姐妹舍弃,那她们就是“褒姒、妲己、姜姬”一流的红颜祸水。
翡翠与翠蝶两人,早已吓得面如黄纸,不敢出声。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过了许久,小菊伸手替小梅擦拭脸上的泪水:“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这样的大祸落在咱们的头上。”说着,她将小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里,有咱们的保命符。”
小梅颤声问:“阿姐这是有了?”
小菊没有言语,只替她擦泪,又吩咐翡翠与翠蝶去打水,替小梅洗漱脸上的残妆。
两人离开后,小菊才道:“不管从前有没有,现在,就有了。”
小梅惶恐、不解,还要细问,小菊摇头,对她道:“此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只记得,我一直都好好的就行,旁的,不要多问。等下,洗了脸,我叫翠蝶服侍你吃一颗安神丸,睡一觉,就好了。别怕。”
小梅依恋的靠在她肩头:“阿姐,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即使咱们姐妹要做那祸水,大不了,活要一起活,死也一起死。”小梅有些害怕,她的直觉告诉她,阿姐在算计什么,但阿姐不肯说,她也问不出来。
小菊认真道:“咱们姐妹,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所以,不论此后发生了什么,你就记住这句话。”
此时,翡翠与翠蝶打了水来,翡翠低声道:“方才奴婢出去打水的时候,发现咱们院子周围,多了好几个婆子。”
小菊点点头,让她们伺候小梅洗漱,又吩咐她们给小梅喂一颗安神丸,自己则去磨墨,给李二郎去信。
在信中,小菊将她们姐妹二人遇到了奇怪的和尚的事情,一句不漏的说了,然后又向李二郎诉说她们心中的惶恐害怕。
李二郎不在,她们无依无靠,盼着李二郎回来,为她们姐妹依靠。
随后,小菊就使了银子,叫衙门的一个差吏将这信送到李二郎的手里。
那信,先到了县令的桌案上。
县令看了信里的内容,没瞧出什么问题,对差吏道:“快马加鞭送去,不可耽搁。”
差吏应诺,就去后边马棚牵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去往隔壁县。
曲三姐在屋里,叮嘱蚕娘道:“这几日,你就别往那边院儿去。这贵人,只怕咱们攀附不上了,明日,阿娘就叫媒人来,你三表哥还没议亲,也算知根知底,先将亲事定下,别贵人没攀上,还将一家老小折进去。”
听得此言,蚕娘喜出望外,但还是克制住了,只道:“阿娘做主就是,女儿听阿娘的。”
曲三姐见此,十分的欣慰:“你最是乖巧可人,只可惜,咱们家没那个命,攀不上高枝。”
蚕娘垂眸,暗想,攀不上高枝也是好事。
对她来说,真是否极泰来,遂了她的心愿。
曲三姐忙叫仆人牵牛备车,将媒人接来。
蹄子声落于青石板上,哒哒作响。
那差吏不敢歇息,跑了大半天,到了隔壁县,寻了三条街,在灾民聚集的窝棚处,寻到了李二郎。
“李大人,林娘子急信。”差吏下了马,顾不到拍拍身上的尘土,疾跑到李二郎跟前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李二郎皱眉,一旁的侍从上前几步,接过差吏的信。
仔细检查了,没有什么问题,才将信递给李二郎。
李二郎打开信,心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瑛娘她们才会给自己来信。
看完了信,一双剑眉竖起,李二郎对那差吏道:“上前说话。”
那差吏闻言,膝行上前:“林大人。”
李二郎道:“你可知那和尚是什么来历?”
“回大人,那和尚不知什么来历背景,城里的人遍寻他们踪迹不得,都说,可能是得道高人,有缩地成寸,或者是冯虚御风之能。”显然,差吏出来的时候得了县令的吩咐,李二郎这么不清不楚的一句问话,他就知晓该如何作答。
李二郎捏紧信纸,小菊姐妹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想得到,对身旁的侍从道:“备马,回清河县。”
说着,李二郎就吩咐心腹,盯着附近几个县的赈灾事宜,他来赈灾是捞功绩的,别闹出什么问题才好。
又担心有人会借着那些谶语作乱,这才着急回清河县。
李二郎马不停蹄赶回清河县,到了夜里,在荒野暂歇一宿,翌日,天刚破晓,李二郎就回了清河县。
小菊姐妹二人,素衣残妆,见到了李二郎,就开始哀哀戚戚。
李二郎见两位美人娇声哭泣,连番安慰:“莫怕,为夫在此。”
小梅怯怯道:“郎君,妾着实害怕,那和尚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妾也听不明白。但丫头们出门,却听见外边传什么‘天命、战乱’等人,妾虽然是女流,也知这不是好话,妾心中惶恐,心悸不已,夜不能寐。”说着,她将李二郎的手,拉到自己身前,好似要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心悸。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惶恐与依恋,任是铁石心肠,也叫她看得心软。
李二郎连连安慰:“莫怕,莫怕。不过是市井小民胡言乱语,做不得数的。”
随即,李二郎又看向小菊,见她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憔悴,也安抚道:“瑛娘可是被吓着了?”
小菊倚在他右侧,对李二郎道:“妾心中害怕,又觉心头憋闷堵心,一时不能安枕。”说着,她轻扶额角,只说自己头晕目眩,皓腕上,戴着一串香串药珠。
李二郎立即叫人,去请大夫来。
清河县中,矮小破旧的民居内,一女子拿着一个童镯,面色冷淡的看向守在门口的两个妇人:“我阿兄一家,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