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姐妹两人收到嫁妆单子的时候,瞧见上面好些新墨痕,就知道曾娘子添了多少东西进去,也记了曾娘子的好。
小梅感叹道:“她这般为人,既贤惠又孝顺,许了林驺倒是误了她。”
小菊轻轻的瞪了她一眼:“不许乱说。”要是被人听见了,免不了一场是非。
小梅讨好的笑笑,小菊也装不下去,无奈的抬手捏捏她的脸,小小的“教训”一番。
姐妹两人正翻看着嫁妆单子,翡翠进来道:“巧绣坊那边,将婚服送来了,管事娘子也在厅里候着,请姑娘们过去试穿衣裳,若有不合心意之处,立时记下,拿回去改。”
姐妹两人便往厅里去,曾娘子正与一妇人说笑,那妇人穿戴整齐,头上别着一朵粉色的绢花,衬得她的皮肤尤为的白皙,像是敷了粉一般。
见姐妹两人来了,那妇人立时起身,带着讨好的笑容,连声称赞道:“哎哟哟,真真是一双并蒂莲,谁瞧了都欢喜。啧啧啧,这通身的气度,金尊玉贵的养着,才能养出来,我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得见这般的俏佳人。”
说罢,又转头对曾娘子道:“曾娘子,不是我吹嘘讨好,你家这两位姑娘,真是一等一的人才品貌,我周巧手做过的喜服,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见过的待嫁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敢说你家的两位姑娘,是这个!”说着,伸出个大拇指。
曾娘子闻言,就笑道:“我说周娘子,你不该叫周巧手,该叫巧嘴才是。我家两位姑娘,不过中人之姿,当不得你这般夸奖。”嘴上说得谦虚,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自得的,谁都看得出,她被周娘子捧得很高兴。
曾娘子便拉过姐妹两人试穿衣裳,又介绍道:“两位妹妹,这是周娘子,花名巧手娘子,是巧绣坊的当家娘子,善针线,一双巧手十里八乡皆知,多少人请她做婚服,也是托了隔壁牛大嫂子的说项,才请了她来为你们做衣裳,快来瞧瞧这衣裳,做得真真是好。”
说着,曾娘子拿起托盘里的一件外袍,袍子上满绣并蒂莲与水纹,做的是对襟广袖袍子,胸前后,裙摆袖口,皆是满绣,胸前是红鲤戏金莲,袖摆是折枝莲花并莲蓬,莲蓬多子,取多子多福之意,裙摆背后,则是并蒂莲缠枝双生,以针为笔,丝线为墨,描绘出栩栩如生的莲花不禁风的娇羞之姿。
小菊拿起袖摆,见上面的绣纹针脚齐整,花纹灵动,确实是极好的针线活,比自己的更好。
小梅也看了看,心下尤为的满意。
小菊就对曾娘子道:“劳嫂子费心了。”
曾娘子握住她的手道:“你们喜欢就好,来,两位妹妹快试试,可合身?”
说着,就有三四个丫头上前,帮姐妹两人换衣裳。
除了外袍外,还有配套的襦裙,点缀的纹样都与莲花、莲蓬、水纹有关。
穿齐整了,墨绿的底色衬上粉白莲花,本是极为艳丽的色彩,但她们二人长得好,虽没有上大妆,但也压住这艳色。
虽是一般样貌,但却两样风情,一人端庄高雅,一人妩媚风流,
“哎哟哟,可真真是佳人,只可惜,我这人大字不识几个,说不出啥称赞之语,只晓得说好看。”周娘子笑着上前,夸赞道。
周娘子将两姐妹从头夸到脚,说自己嘴笨说不出啥好话,但夸赞的话却没有一句重复的。
这一张巧嘴,让小菊忍不住多瞧了周娘子好几眼,想来周娘子往来于富户,不仅是因着她手艺好,更多的只怕是因着她这一张巧嘴。
试了衣裳,没一处不合意的,众人皆满意。
曾娘子就没有拖沓,直接将周娘子这边的尾款结了。
周娘子捧着钱袋子作揖道:“多谢娘子赏饭吃,日后要做个衣裳、屏风面儿之类的,只管来绣坊言语,别的不敢说,价钱上肯定是城内最低的,手艺却是城里最好的。”
曾娘子笑道:“放心,有活计忘不了你,旁人我也信不过。”
说罢,周娘子就要告辞,小菊对翡翠道:“翡翠,去送送周娘子。”说着,使了个眼色,翡翠会意。
送周娘子出去的时候,翡翠将腰上的一个荷包摘了下来:“娘子好手艺,我们两位姑娘都喜欢,这荷包,娘子拿去喝茶。”
“哎,多谢姑娘的赏!姑娘万福万安,出嫁后,一年生个大胖小子。”周娘子接过荷包,嘴上好话说个不停。
送走了周娘子,曾娘子就跟姐妹两人说起接亲的流程来,应是纳妾,新郎不会来接,一般是家中管事来接花轿,曾娘子劝两姐妹别因此吃心:“你们姐妹虽然只是偏房,但李家那边来说,迎亲的规格,一应按副室的来,可见李家二郎那边,看重你们姐妹,要知道,齐家、何家那边进门,都没个花轿,只坐牛车,只这一遭,就低了你们一头。”
小菊回道:“嫂子放心,我们姐妹都是明事理的,不会因此吃心。”
曾娘子便放心了许多,就怕姐妹两人,在幽州那边得了李二郎的看重,就生出些别样心思。
曾娘子对幽州之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听牛大嫂子说起,在幽州那边,李家郎君叫人称呼两姐妹“大娘子、二娘子”,怕姐妹两人因此生出了“野心”,真把自己看作了大娘子、二娘子,进了门,只怕要吃苦头的。
本来,李二郎的大娘子王娘子善妒的名声,早传遍了并州,曾娘子怕对方知晓了此事后,更加刁难姐妹二人。
姑嫂三人一句一递,说了好一歇,才散了。
初二那日,是个黄道吉日,李家那边敲锣打鼓,抬了轿子来接。
姐妹两人穿上喜服,两个喜娘子为她们上妆,一般无二的打扮。
小菊心中,升起几分慌张,自己这就要嫁人了?
小梅却不甚慌张,只对着镜子打量,见没有不足之处,便接过喜扇,掩住脸面。
“阿姐。”小梅伸手,握住了小菊的手。
小菊道:“你不慌吗?”
小梅摇头,如果是嫁给另一人,她可能会慌,但嫁给李二郎,她只有欢喜,谋求了多年的荣华富贵,终于要到手了,除了欢喜,别无他想。
“新娘子抬脚,一步一富贵!”
喜娘唱着吉利话,引新娘子上花轿。
林家夫妻与曾娘子,在大门处送亲。
见姐妹两人上了花轿,才松了一口气,这喜事也算成了一半。
喜轿起,锣鼓声响起,喜娘子在前边,大声唱着送亲词,又叫两个丫头在前边端着绑了红绸的钱匣子,里面放满了铜板,喜娘子喊了一声撒喜钱,街道上看热闹的邻人,就欢呼着抢喜钱。
喜轿起,朝前而去。
李二郎穿着红袍,他身旁的王五娘更是着了大妆,听见婆子来报,新嫁娘来了,王五娘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