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了永寿宫的时候,甄嬛正闭目跪在一尊白玉佛像前,手中拨弄着一串檀香佛珠,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一道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甄嬛白皙的面容上,显得她越发温柔,皇上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甄嬛披散着一头秀发,娴静地跪在佛像前,心中无比地安宁。
“朕记得你从不信神佛,怎么如今却肯跪在佛像前祈祷?”
甄嬛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她并未起身行礼,而是淡淡地回道:“从前不信,是觉得人定胜天,若自己都帮不了自己,求神佛又有什么用?如今拜佛,也只为心中求得片刻安宁!”
“那你心中可求得了安宁?”皇上走到软榻上缓缓坐下。
甄嬛起身,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从容不迫地看向皇上,“在皇上来之前,臣妾心中一直不安,如今,倒是有些心安了!”
“哦?为何?”皇上饶有兴致地看向甄嬛。
“等待最是让人煎熬,无论结果好坏,知道了总能承受,可若一直不知,心中便会诞生出许许多多的猜测,反而让人无法承受。”
“皇上今日来见臣妾,且看您气色不错,心情也很好,想必是果亲王那边出事了吧?”
“哈哈哈……嬛嬛,朕说过,你是最懂朕的人!”皇上含笑看着甄嬛,仿佛之前两人之间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今日夏刈来报,说是果亲王已然遇袭重伤、命不久矣,他一死,朕便将年氏送出宫,想必年羹尧也会退兵的。”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甄嬛的神情,见她听到果亲王命不久矣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预料中的伤心欲绝,不免有些诧异。
“熹贵妃,果亲王重伤,你不担忧难过吗?”
甄嬛迎上皇上的目光,声音清冷,“担忧难过又如何?我们既然选择这条路,便早就清楚可能遇到的危险,若能成功更好,即便失败了,我们也从未后悔!”
“你们倒是情比金坚。”皇上怒视着甄嬛,“熹贵妃,直到现在,你依然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甄嬛淡然一笑,“臣妾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从不后悔!”
“很好!朕会让哭着跪在朕面前,哀求朕的原谅!”皇上说着便要起身离开,他刚站起来,苏培盛便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甄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
苏培盛眉毛揪在一起,犹豫片刻回道:“回皇上,前线传来消息,果亲王遇刺生命垂危!”
皇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还没等他笑出声来,苏培盛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皇上难以置信地瞪着苏培盛。
“你,说什么?”
“回皇上,果亲王性命垂危之际,温实初及时出现救了果亲王,与温实初一同出现的,还有……”
“还有惠嫔娘娘!”
皇上踉跄着跌坐在软榻上,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地喃道:“惠嫔?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苏培盛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传信的人说的的确确是惠嫔,他一脸纠结地宽慰道:“皇上,或许是与惠嫔娘娘长得有些相似,并不一定就是惠嫔娘娘本人,这……人死哪能复生呢?”
“不能吗?那年羹尧又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怒喝一声,看向甄嬛质问道:“说,惠嫔是不是还活着?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甄嬛得知果亲王已无性命之忧,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她粲然一笑,颇有些得意地看向皇上。
“不错,眉姐姐的确还活着,当初,眉姐姐与臣妾一样对皇上您厌恶至极,她憎恨你利用玉妃杀了她腹中的孩儿,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再待在您身边?”
“且她与温实初本就互生情愫,所以臣妾就制造了那场大火,偷偷将眉姐姐送出宫去,温实初后来也辞去了太医一职,与眉姐姐双宿双飞。”
“两人如今还孕有一女,生活更是幸福美满,不知比在皇上您身边时,幸福多少倍!”
“对了,当初臣妾之所以能将眉姐姐顺利送出宫,你的好儿子四阿哥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呢,若没有他亲手绘制的圆明园地图,此事未必能成功!”
“你……你们这群贱妇,为何一个个都要背叛朕?”皇上瞳孔一缩,眉宇间满是愤怒。
“皇上难道不知为何吗?”甄嬛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嘲讽,“眉姐姐一心待您,您却亲手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您自私、阴狠、疑心重,从来都不肯信任任何人,这样的你,有什么值得别人来爱?若非您是帝王,您以为后宫嫔妃愿意多看您一眼吗?”
皇上一口气梗在胸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脸憋得通红,其实对于沈眉庄,他最初也有几分怜爱的。
她家世不错,人也识大体,是最有资格与年世兰抗衡的,他也故意宠着她、培养她,可不知为何,当得知她有身孕后,他脑海中竟然有一个声音,不希望她平安诞下孩子。
他想不明白心中为何会有此念头,恰好那时玉妃跳了出来想争宠,他便顺水推舟给了她这个机会,也是想利用沈眉庄逼迫甄嬛进宫。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眉庄竟然是假死离宫,并且早就与温实初安通款期,他越想越气,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眼球都几乎凸起。
他指着甄嬛,手因愤怒不停地颤抖着,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永寿宫中,除了甄嬛和槿汐,其余人都乱作一团,苏培盛见状在甄嬛耳边低语道:“娘娘,您如今依旧是贵妃,手中又有皇后的宝册和宝印,此刻,正是您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
槿汐一脸疑惑地问道:“可是,娘娘如今尚在禁足,如何能出来主持大局?”
甄嬛眉眼荡开了笑意,“槿汐,皇上今日来永寿宫,不正好解除了本宫的禁足吗?走吧,随本宫一道去养心殿,为皇上侍疾!”
槿汐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苏培盛,搀扶着甄嬛,一同送皇上回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