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磨琉璃好玩不?娘亲说,这琉璃可值钱了,您别磨坏了。”
小娟儿像个好奇宝宝一般,搬了张小凳子挨着姜远坐着,脆声提醒着。
姜远刮了刮小娟儿的鼻子:“我在制望远镜,可不是磨着玩。”
小娟儿小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什么是望远镜?”
“就是能看好远的镜子。”
“那不就是神仙的千里眼吗?”
“差不多。”
姜远一边磨,一边应着,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笑问道:“你老守着我干嘛,去找弟弟们玩去。”
小娟儿哼了一声:“他们连路都不会走,又不会说话,只会呓呓呀呀的叫,没意思。”
这时,小茹匆匆路过,小娟儿眼尖,连忙叫道:“姑姑,您去哪,带上娟儿。”
小茹停下脚步,掩嘴轻笑了一声,先过来给姜远行了礼,这才对小娟儿道:“姑姑忙正事呢,格物书院有人来报名了。”
姜远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奇声问道:“不是还没到招生之日么?怎么现在就有人来了?”
小茹正色道:“夫君事务繁忙,可能没有注意,这几天一直有学子来询问了,有些还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来的。”
姜远摸着下巴:“来得这么早,我卷子还没找人出呢。”
小茹道:“书院门房也是劝他们三月再来,可那些学子说怕错过报名的时间,提前便来了,大多是些寒门子弟。
书院门房的老张报于妾身,妾身也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安排,便打算先让离家远的学子先住进学院宿舍,到了三月再统一考试录取。
否则,那些穷人家的学子,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等我会,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姜远一边应着,一边将磨得差不多的镜片数了数,有二十一二面之多,这些镜片可制十来支单筒望远镜了。
姜远之所以要弄这么多,是因送的人也多。
樊解元那里肯定是要给上两支的,水军急需这东西。
上官云冲那也要送一支的,这老头领兵征战了一辈子,虽然现在闲了,但这等利于作战的好玩意不送他一支,只怕姜远没有好日子过。
送了上官云冲,又岂能不给尉迟愚,这个老头同样惹不起,更别说这老家伙如今统领了天下兵马。
上官重之那肯定也是要给的,大舅哥常年坚守在边关,有了望远镜便能看清几十里外的事物,于军情侦察大为有利,可更好监视北突人的动向。
剩下的,姜远自己留一支,格物书院教学也要占上一支。
钦天监包直笑那里,也要送上一支。
如此一来,根本就不够分。
当然,格物书院用的望远镜,将来要制成能看月亮表面,那种如水桶一般大小的才行。
这个活,姜远并不打算自己干,他准备让包直笑和他的钦天监来干。
姜远从不干亏本买卖,包直笑若拿到单筒望远镜后,估计姜远让他怎么磨玻璃他就得怎么磨。
那个老头对天象有种变态的痴迷,这不得好好利用起来么。
姜远用丝绸小心的将磨好的镜片包好,收入房内的箱子中后,才与小茹一起往格物书院而去。
格物书院此时已全部落成,高大的院门既霸气又有格调,是鹤留湾最耀眼的建筑物。
姜远本打算将格物书院建成开放式的,但想到大周的治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但给格物书院建了高达二丈半的围墙,还是以城墙的标准来建的,围墙之上是有马步道与垛口的。
若是遇上紧急情况,整个鹤留湾的人都可进入其中避难,只要将大门一关,这便是一座牢不可摧的小型城池。
水泥与青石砌成的围墙,炸药都很难炸开。
此时的格物学院大门前,站着二十来个年轻的学子,正仰着头看着书院的大门,显然被这宏大的书院建筑群给震撼得不轻。
姜远与小茹缓步走近,细细打量一番这些学子,只见得大多数学子都穿着老旧的长衫,脚上的鞋子上也沾满了泥渍。
且,几乎每个学子都背着一个大书箱,带着行李,看样子还真是远途跋涉而来。
这些学子的年岁有大有小,年岁大的应该不低于三十,年岁小的,估计也就十二三岁。
“你们是来读书的吗?”
姜远与小茹还未开口说话,小娟儿抬着头先问了出来。
那群学子见得一对穿着华服的青年男女,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也只以为是来此闲逛的一家三口。
这些学子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并没有因为几岁的小娟儿发问,就不予理睬。
“正是!我等都是来格物书院报名的。”
那最为年长的一个学子,拱手答道。
小娟儿嘻嘻一笑:“真巧,我也是。”
学子们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格物书院的招生告示上说了,招收的学子不论男女,能通过考试的一律可进。
姜远面带微笑,问道:“尔等都是从哪里来?据我所知,这格物书院要到阳春三月才开院,现在才是正月,尔等怎么提前了两个多月?”
那年长的学子答道:“小生是从江东海洲而来,怕错过入院时间,便提前数月出发了。”
“小生从丰西府而来…”
“小生从天甘府而来…”
“小生来自登州…”
一众学子纷纷自我介绍起来,姜远听得咂舌不已,这些地方距离燕安,最近的也有二百里,最远的登洲、海洲,距燕安数千里。
姜远又问道:“你们离燕安这么远,怎知格物书院招学子一事?”
那年长的学子回道:“小生是从行商的商贾处得知,据说这格物书院以教授格物为主,小生喜爱此道。
又闻听得伍禹铭伍老大人是山长,小生便慕名而来,其他同窗,也大抵如此。”
姜远点点头,算是弄明白了,格物书院还未开,却已名扬大周了,这算是沾了伍禹铭的大光了。
这老头的名气,还真大的吓人。
姜远又道:“我观尔等穿着,都应不是什么富人子弟,如今格物学院要三月才开,这两个月尔等何以为生计?
且,我听说,这格物书院也不是全免费的,也要缴纳束修、伙食费,尔等…”
年长的学子昂首道:“别的同窗小生不知,但小生却是带了点盘缠,虽然不多,但省着点花也是够的。
圣人云,欲成大事者,先饿其体肤,这不是什么大事。”
其他学子也大抵是这么个意思,纷纷表示饭可以少吃,但书定是要读的。
那年长的学子见姜远问了这么多,又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您对格物书院这么了解,莫非是燕安本地人?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小生孟学海。”
姜远也拱手还礼:“在下姜远,幸会。”
“原来是姜兄…幸…”
那学子习惯性的拱手,拱到一半时惊住了:“您…是丰邑侯姜远?”
姜远矜持的点点头:“正是本侯。”
一众学子呆愣在原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与他们聊了半天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丰邑侯,格物书院的创办者姜远。
姜远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学子,又笑了笑,指着小茹道:“这是本侯的夫人,昭宁公主。”
一众学子彻底麻了,今日又是见着丰邑侯,又是昭宁公主的,硬是好半天回不过神。
“小生见过丰邑侯、昭宁公主。”
学子们愣了片刻,这才齐齐弯腰行礼。
姜远轻挥了手:“尔等不必多礼,你们为求学远道而来,本侯与公主都很高兴。
你们即然提前来了,本侯也不能将你们拒之门外,先随我进书院看看吧。”
一众学子闻言大喜过望,他们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想先过来看看而已,稍后再去燕安找个便宜的客栈住下等侯开学。
却不料丰邑侯与昭宁公主,要亲自带他们进书院一观。
“多谢侯爷与公主殿下。”
学子们又纷纷行礼,脸上皆带着激动与喜悦之情。
姜远上前推格物书院的门,却不料怎么也推不动,只得拍着旁边的小门喊:
“张杰!你是不是又睡死了!开门!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是不是又喝多了!”
姜远攥着拳头狂捶着门,似像一个上门要债的泼皮一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看得学子们一愣一愣的,皆有些怀疑,这真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