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现场。
“咳咳…”
安妍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摆，站直身子。
“尊敬的各位检察官，各位听证员。”
“我作为鑫妍集团旗下分公司，鑫妍生物的法定代表人，依法提出如下意见。”
她翻开早就准备好的材料。
“我司注册地点位于江省，向帝都及周边医院售卖药品，不应定为出口行为。”
“其次…”
“我们的定价范围，仅略低于产品实际价值，属于正常的营销策略行为。”
“第三，倾销的认定标准，应当是造成了实质性阻碍，或者损害威胁。”
安妍抬起头。
“反义寡核苷酸类药物，常年以此价格销售，明显并未阻碍产业发展。”
“丢失市场份额的根本，在于其价格波动异常，不在于本司的销售行为。”
“我恳请市场监督管理局实地核查，确保信息真实性，再行审查。”
话毕。
对面几人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他们本以为，安妍连辩护律师都没带来，是放弃本次听证会了。
没想到，居然是胸有成竹。
这样连贯流畅的逻辑和措辞，完全不逊色于职业的律师。
“安妍该不会…”
一人压低声音。
“放心。”
另一人却是斩钉截铁摇了摇头：“顶多判轻一点，放心吧。”
“别的听证员都站在她那边，也无所谓，这里面，我们调过来的人有一大半。”
“好家伙。”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
“群英荟萃啊。”
“那位这是…把这一块能用的关系都调来了啊，这娘们这回非死不可。”
要是随机选几个听证员，就算检察官是他们的亲爹，那也未必有用。
但这次不一样。
这些听证员，都是特意筛选过的，任凭安妍说得天花乱坠，那也没用。
至于其他参会的技术人员，社会人员…
无论是研发部的精英，还是攒钱买药的打工人，无不收了不少。
自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是吗？”
金瑞医药的辩护律师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您可能不知道吧。”
“这是参会的所有社会人员，哦，还是鑫妍生物的消费者，联名的书面材料。”
“什么…？”
安妍一愣。
“还有这里，是参会技术人员提供的，你实质性损害产业发展的证据。”
“检察官，各位听证员，都看过了，在这里…我也想听听您的看法。”
她扫了一眼，不用看也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扯淡的东西。
“呵呵。”
安妍干笑两声。
技术人员扯淡就算了，这些罕见病人消费者的命，可是有半条是安妍给的。
当然，他们是不是感谢自己，安妍完全没所谓，她做这些，更多是出于社会责任。
如果是为了出名，安妍完全可以去买营销号，然后大肆宣传。
什么今天给灾区捐了十个亿，明天给造林投了八个亿之类的。
甚至今天的事，她早就料到了。
“了不起，了不起。”
安妍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为了对付我，把听证会，社会人员，技术人员，还有市监局全买了。”
“花不少钱吧。”
“我还不知道呢，我居然这么值钱。”
一旁，金瑞医药为首的几个公司高管，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娘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不会脑子坏了吧？”
…
听证会结束。
安妍一脸平静地走出会场，她早就知道了结局是什么。
前世创业的第一天，她早就做好了无人问津，亏光本钱，甚至锒铛入狱的准备。
想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又总害怕没有启动金，亏本怎么活，犯法怎么办。
这不是太无赖了吗？
所谓的成功人士，没有一个，不是面对着这样的风险走过来的。
没走过来的都死在半路了。
安妍很清楚这一点，她有她的理想，一路上，自然也要面对这样的风险。
正因如此，她永远有两手准备。
“准备好吧，保证金得交，订单取消…我估计也免不了。”
“卫健委来了也没用。”
安妍掏出手机，打开工作群：“联系到愿意融资的基金了吗？”
“债权也无所谓。”
她有些后悔，让薄夜做鑫妍的独立董事了，不然现在还能借用紫金基金。
现在再去找证监会变更，太晚了，鑫妍生物耗不起这个时间。
“有倒是有。”
瞿渊第一个冒了出来。
“有一家叫科勒的基金，据说是花尔街几大知名的私人投资公司之一。”
“愿意投我们。”
“科勒？”
安妍挑眉：“谁起的名字，你确定他们主营业务不是马桶？”
“不管了，外国重名这么多，就算真是卖马桶的，就卖马桶吧。”
“外汇不用马桶支付就行。”
“不仅不用马桶，还是实打实的m金，股权融资，当天支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对赌协议。”
瞿渊随即就把合约发了过去：“我们的近期国内市场销售额，没有超过这个数。”
“就得转让百分之十的股权给他，或者以每股六十港元的价格认购给他。”
“每股…六十？”
安妍轻叹口气。
那还是当年，前瑞康生物，和鑫妍集团重组之前，到过的最低价。
可以说，那时候的瑞康，要专利没专利，要人才没人才。
是她靠着一件件代工和外贸订单，盘活了瑞康生物，靠着股权激励留下人才。
然后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扩大规模，精确地把握好每一点知识产权的转让。
扔掉拖累，再把高价值，高预期的目标拿在手里，累月下来才有了今天。
对面一句话，就想打破她所有的付出，从这种价格认购？
“没安好心。”
安妍微微勾唇。
“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时候，来找我，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接受这个对赌协议吧。”
“对了，你想个办法，给鑫妍生物在国内办个合资公司，随便找点代工订单。”
“多挖点人才，然后把鑫妍一些低价值的资产和没什么用的专利转让过去。”
她轻轻拍了拍手。
“妍姐你…”
瞿渊一愣，安妍这种语气，一般只有…很兴奋的时候才会出现。
现在有什么值得她兴奋的？
“什么都别问，做就完了。”
安妍脸上笑容愈发浓郁：“钓大鱼，就得用这种不同寻常的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