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跪得倒是利索,“妾办事不力,请太子责罚。”
赵琮背对着她,挺阔身影总是让她既向往又害怕。
他没开口,苏韵又迫不及待,“妾吩咐掌柜为婉儿姑娘做冠,但样式绝非十二明珠。当时送去的花样上有妾的笔记,太子不信可以去铺子里查验。”
“妾只知那间铺子的工匠手艺精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被唐小姐撞见。”
苏韵泪如雨下,愧疚难当,“都是妾的错,妾亲自去唐府请罪,免得唐家误会了太子,妾真是罪该万死。”
赵琮依旧没开口。
苏韵心里有些慌,连偷看他背影的勇气都没了,带着哭腔,“太子,您罚妾吧,否则妾心里实在不安。”
“啪”一声,赵琮把手里的折子丢在案几上,苏韵肩膀一缩。
“官府已经审了掌柜,他承认想贪银子,你的图样在他房间已经找到。”
苏韵眉心微微舒展,又抽噎了两声。
赵琮又道,“但有一点,他如何知道正妃凤冠的样式?”
苏韵手心出了点汗,“宫里的样式一直被外头模仿,好多夫人小姐都在那铺子里做首饰,这掌柜也算见多识广。”
赵琮转身,一双冷眸紧紧锁在她身上,“宫里的样子确实大差不差,但每年、每位太子妃、皇妃乃至贵妃的凤冠都有细致差别。”
“铺子里那套凤冠和礼部给唐云做的一模一样。”
苏韵喉咙发紧,“这、这···妾就不知道了。”
“是吗?”赵琮拖长调子,“礼部的人说前两日你宫里的人去过绣房。”
苏韵心头一紧,“妾只是让侍女看看正妃衣裳的花色,担心给婉儿姑娘准备的衣裳冲撞了太子妃,仅此而已。”
赵琮冷笑,“你是唯一知道枫儿生世的人,他的生母···不过是骗外头的人罢了。”
苏韵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巨大压迫降下来,好似陷入逼仄之地,呼吸都发紧,“太子是妾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妾盼着太子好。”
“小殿下是太子亲生没错,小殿下的生母是太子心尖也没错。”
赵琮鼻腔带出轻笑,听不出什么情绪,“下去吧。”
苏韵出来后双腿发软,四肢冰冷,靠着翠儿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捏拳道,“唐云这个蠢货,连林清婉都对付不了,险些害我出事。”
“掌柜那边儿安顿好了?”
翠儿道,“您放心,他知道轻重,绝不敢连累您。”
苏韵闭了闭眼,不情不愿道,“让人催着,赶紧再做一副冠出来。”
与此同时,唐云也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我是平日宠你宠得太过,还是疼你疼得太飘了?那是太子亲口承认的心尖,你惹她干什么!”
唐侍郎因为兵权的事和太子斗智斗勇已经非常疲累,一听女儿惹了这事,暴脾气当下就炸了。
“我若是没去,难不成她顶着正妃的冠与我一起入东宫?”唐云委屈极了,父亲不但不帮自己,还埋怨她。
唐侍郎道,“要真是那样才好,不管是谁做的,到时她都难逃被治罪的下场。现在你发现有什么用!”
“我···”唐云答不上话。
唐母心疼女儿,“夫君,云儿什么性子您也知道,她本来就委屈,您别数落她了。”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太子不给唐家颜面,突然弄出来个小殿下生母,还、还封为平妻。云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
说起这个,唐侍郎也来气。
“我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同意。”他叹了口气,“今日我见过太子,明里暗里都替云儿说话,可你们知道太子说什么吗?”
“说什么?”唐母好奇。
唐云也巴巴等着父亲往下说。
唐侍郎皱眉,“无论家世地位还是对太子的帮助,那女人都没办法和云儿比,可太子说他如今唯一的血脉是那女人给他生的。”
“后来又说起边关救命之恩,听他那话···云儿的正妃也是看陛下颜面,否则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那个女人的。”
唐母一听,这还怎么争!
内宅女子终究要靠子嗣傍身,唐家就是再能帮扶太子,也比不上那女人生了小殿下。
唐云咬唇,“那我还嫁什么,让那狐媚子做太子妃好了!”
“不可胡言乱语!”唐侍郎冷道。
唐母也说,“这话不能乱说,你若是不嫁,咱们就是欺君大罪,就算侥幸不死,往后也没人敢和你议亲。”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好歹你是太子妃,平妻到底矮了一点,加上她势单力薄,没有娘家支撑,走不远的。”
“日子还长。”
可唐云想想就委屈,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唐侍郎顿了顿,神色一凛,“是谁告诉你,她的头冠在那间首饰铺做的?”
唐云叫来身边侍女,侍女说前两日在街上听说的,苏侧妃派人去小院量衣裳尺寸时就传开了。
唐侍郎谨慎,“云儿怕是被算计了。”
“往后你离那女人远些,她只要不来招惹你,你就全当看不见。”
唐云无奈,她活了这么大,何曾被一个贱女人羞辱至此!
城东小院。
赵琮从宫里带了宵夜出来,“都是枫儿给你准备的,他说你喜欢。”
林清婉确实喜欢,“上次做的丸子,小殿下喜欢吗?”
赵琮瞧她眉眼弯弯,再想枫儿说起她时同样眉目含笑,心里竟有些不得劲儿。
这两人把他当什么了?传话的奴才?
想归想,开口一如既往轻柔,“喜欢,每日早晨要喝丸子汤。”
林清婉笑得更甜蜜,“那我明儿再做些。”
眼看吉日要到,她不琢磨着准备入宫,倒是惦记着做丸子!
“不必了,过两日入了宫,日日能见着他。”他有些说不出的酸溜溜。
林清婉点头称是。
“嫁衣送过来了?”他问。
“送来了。”
“合适吗?”
“合适。”林清婉低着头,声音软软的。
赵琮又问,“冠呢?”
林清婉严肃道,“今日在首饰铺得罪了唐小姐,也给太子添麻烦了。”
下午暮雪就打听过了,说外头议论的热闹,都爱看太子的女人争风吃醋。
赵琮定定看着她,沉默片刻,“你做得很好。唐侍郎是父皇此刻用来挟制我的人,你没输给唐云,就是给孤长脸了。”
“孤不喜欢输。”
林清婉眸中闪过惊讶,很快又平复。
原来那日太子并非只是给唐云难堪,而是用心尖给她做武器,想让她压唐云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