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没法给傻小姐变出红烧肘子来，但变出一个水煮蛋还不难，剥了壳，轻轻放到菜碟上。
千衣蝶欢呼拿过，一口咬一半，咽下去道：“张妈，咱这没灶啊。”
张妈道：“早上去厨房烧水时顺道煮的。小姐，咱这院里还是不要弄灶的好，不然老爷那真能给断炊，巴着表少爷给他养闺女。”
千衣蝶笑道：“我可没打算要灶自找倒霉，是个圆上圆下的小煤炉，铁皮土胎的，动静不大，自个烧些菜足够用了。这大厨房的饭菜可真不怎么样，我做都比他们强。”
张妈摇头道：“这黑煤听过，打铁烧瓷用得上，这煤炉子没听过。”
千衣蝶道：“其实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老人家说过样子，反正再过几百年就有了，现在也没有蜂窝煤，只能用木柴凑合，应该也行。”
张妈头摇得更厉害了，心中寻思小姐今天是不灵醒了，一嘴的怪话，还老人家说过，还蜂窝煤，这蜂窝里只有蜂蜜，哪来的黑煤。
一连七天，不是香茶就是暖玉，早早出现在花影院，叫醒赖床不起的傻小姐，一路押送到礼佛堂，至日中才放人回来。
大夫人念经修佛时不许人打扰早已是千家第一家法，如今偏要一个傻姑娘陪着念经，这事不仅诸房妾室心感纳闷，千家下人们也是极为好奇，尤其是庆家人，明探暗察，然而暖玉精明厉害，大夫人院的小丫环没一个敢多嘴犯事。
最后是章有田立了功，他买了酒菜请胡老管家小酌，老胡喝多了后说出了真相。原来大夫人梦到罗汉传法，说是做为修德积善的福报，醒后不知是真是假，想着傻小姐与佛有缘，便用她来试试。
此事放在几百年后，十有八九都是当笑话听，可在古朝，也只有信道的与信巫的不信佛家。庆家人奸坏不假，可恰是因着坏事做得多了以至心中有虚，别说佛道两家，旦凡是有名目的神仙，管他正魔一概都信，对此事也就是信之不疑，不再打探，可更加好奇，大夫人要是能让傻小姐开窍了，是不是就是修成正果要白日飞升了？
又一日，千衣蝶实在是不想去听经了，天刚亮就自床上爬了起来，不吃饭不走门，来到院后，搬凳叠椅，翻墙便出，落地之后未及欢呼，一眼就瞧见老胡与暖玉正站在不远处眨巴眼。
不是千衣蝶起得迟，实在是再傻也是个小姐，不像下人们有事要忙、有人要服侍，听得鸡叫就要起来。尤其是暖玉，大夫人、大少爷两边跑，比她人又多出一份事来。
老胡年纪是大了，可腿脚和壮小伙一样有力，香茶说他老，不过是以他年轻时相比来论，赵白玉都逃不过老胡追抓，就别说千衣蝶了，令暖玉省了不少工夫。
赵燕灵听完暖玉的回话，再看看千衣蝶有气无力的苦愁样，不禁笑道：“得，这还真开了窍，居然知道在你去之前翻墙了，就是还不灵醒，翻墙前要先看看有没有人都不知晓，换了是白玉那皮猴子，你与老胡今个是别想抓到他了。”
暖玉笑道：“可不是，大夫人下回还是让香茶去的好，她心善，九小姐定舍不得为难她。大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赵燕灵道：“你去大少爷那吧，顺道去找香茶，让她准备些白粥、笋丝与酱菜，再加一个鸡蛋。”又道：“小九，今个开始不念楞严经了。”
千衣蝶天天听经，可直到现在也是没能记下几段来，闻言喜出望外。就在她眉角将要飞昂之际，惊见大娘拿起一本足有一指厚的佛经。
赵燕灵随手翻开佛经，道：“这是大般若经，共有六百卷，不连着念也不挑着念，咱们翻到哪念到哪。这才叫空，顺着念就是着相，就是不空。”
六百卷？！
千衣蝶不禁头皮发麻，站都没心情站了，来到赵燕灵休息用的小床边，俯身倒了下去，决定先补觉，其它事，醒了之后再说。
暖玉看得好笑，望向大夫人，见大夫人脸无愠色便知大夫人没生气，也就丢了拽人起来的心思，退出屋，顺手关门，自去办事。
赵燕灵没管千衣蝶，照着经文念诵起来。
回笼觉最是粘人，香香甜甜，及至千衣蝶醒转，迷迷瞪瞪间听到一个熟悉声音，立时来了精神，嗖地一声坐起，盼着声音主人能带着她出去玩儿。
这人一精神，千衣蝶那肚子随之精神，出声提醒主人，它已经空了一早上了。千衣蝶这方想起没吃早饭，顾不得许多，来到屋角小桌前，不管冷的凉的，端起粥就喝，剥开蛋就吃。滋滋溜溜，吧唧叭唧。
赵燕灵道：“那丫头可算醒了，一嘴的梦话，什么会飞碟子，什么五吉首鸡，弄得人摸不着头脑。白玉，棋戏生意不是了结了么？怎么又来这许多利钱。”
赵白玉道：“八成是傻妹妹又梦到和师傅去天界耍了。姑姑，侄儿正要和你说这事。”细说经过。
那天和千衣蝶商议过后，赵白玉由得那些人闹腾，暗中让吴天岭压价收货，转手以更低价格卖出去，逼着仿货再降，反正百木聚赚足了，这点小钱亏得起。
不消两日，棋戏便是贱到三十文都没人要。眼见时机到了，赵白玉立刻着人张榜公示府城，愿以每套十一文钱收取棋戏，有多少要多少，限两日，理由是赵家不想看到仿货继续败坏百木聚的声名。
暗中对头们正愁着压手没法处置，且多少也赚了些钱，便全卖了，背后皆笑赵白玉发疯犯傻。
赵燕灵看了看千衣蝶，轻语：“听起来确是正常人家绝不会做的极傻事，若是细思，其中隐隐别有玄机，至少那些人短时间内再无棋戏，虽是不亏，可也无法应变。”
赵白玉由衷地道：“幸好那些人中没一个有姑姑般的见识。棋戏到手后，侄儿便集中人手于棋盘背面重刻一套棋图，用以玩耍的木人还是四个，但分成书生、富商、侠客、农户四类，各有一套独有本领。”说着要了纸笔，给姑姑简画棋盘棋子，详实细说新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