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窗棂时，云岁晚第三次打开了保险柜。
第七版并购方案在煤油灯下泛着幽蓝光泽，那些精密计算的股权分配公式里，忽然跳出林医生的钢笔尖戳破的阴影。
\"风险告知书......\"她无意识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灵泉水在玻璃杯里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空间里那株葡萄藤突然抖落两片虚拟叶片，正落在并购方案某处资金缺口的位置。
秦斯礼端着药碗进来时，正撞见她将钢笔尖抵在合同签名处。
军用搪瓷碗里的褐色汤药泛起涟漪，倒映出她苍白的下颚线，\"老中医开的安胎方子。\"他声音放得极轻，仿佛重些就会震碎空气里紧绷的弦。
\"并购会推迟三个月。\"云岁晚突然开口，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
虚拟葡萄藤在她意识海里疯长，藤蔓缠住某处关键数据时，胎动突然像电流窜过脊背。
青花瓷碗磕在楠木桌上的脆响里，秦斯礼的作战服前襟擦过她发颤的手腕。
彩色弹珠从口袋里滚出来，在并购方案上压住某个反对派股东的名字，\"三小时。\"他喉结滚动着挤出妥协，\"每天最多处理三小时。\"
院里的忍冬藤突然剧烈摇晃，裹着雪粒的冷风破窗而入。
云岁晚刚要开口，眩晕感像潮水漫过视网膜。
彩色弹珠折射的虹光里，她看见秦斯礼瞳孔骤缩的脸在扭曲变形。
\"晚晚！\"
军用匕首破空钉在窗框的声响，与瓷碗碎裂声同时炸开。
云岁晚栽进硝烟味的怀抱时，听见空间里葡萄藤轰然倒塌的声音——虚拟墙坍塌的尘埃中，某个重要数据正在消失。
后半夜飘起鹅毛雪，秦母踩着吱呀作响的老自行车出现在巷口。
车筐里炖盅的热气蒸腾着融化她眉梢的雪，后座捆着的艾草在路灯下晃出温暖的光晕。
\"当年怀斯礼时，我还在战地医院接生过十二个孩子。\"老太太布满茧子的手按在云岁晚小腹，突然从棉袄内袋掏出个黄铜罗盘，\"东南方五步，摆个安胎阵。\"
云岁晚刚要笑，喉头突然泛起酸水。
灵泉水在罗盘表面凝成水珠，诡异地朝着并购方案存放的保险柜方向滚动。
秦斯礼沉默着将桃木剑挂在东南墙角，剑穗扫过的地方，积雪竟化出嫩绿的新芽。
天光初亮时，张秘书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闯进院门。
公文包夹层里露出半截联名信，冻红的手指在碰到秦母递来的姜茶时瑟缩着，\"云总，第三车间的老师傅们......\"
虚拟葡萄藤突然在意识海里疯长，云岁晚清晰看见藤蔓缠住联名信末尾某个签名。
胎动恰在此时袭来，她扣住八仙桌边沿的指节泛出青白，\"告诉他们，下周视察车间。\"
\"可是医生说要卧床......\"
\"用担架抬我去。\"灵泉水在玻璃杯里凝成冰晶，映出她眼底灼人的光。
保险柜突然发出咔嗒轻响，第七版并购方案竟自动翻到应急预案那页，虚拟葡萄藤开出了淡紫色小花。
秦母突然往张秘书手里塞了把炒瓜子，\"姑娘，吃些坚果补补脑。\"老人布满裂痕的指甲划过联名信褶皱，\"这纸太薄，包不住火。\"她转身从炖盅里舀出琥珀色的汤，忽然对着东南方的桃木剑泼去半碗。
诡异的是，泼出去的汤药在空中凝成股细流，正浇在云岁晚今早换下的呕吐物上。
酸腐气里突然混进药香，张秘书惊愕地看着污渍渐渐变成并购方案里的某个关键数据。
\"妈，您这是？\"秦斯礼握着刻刀的手悬在半空。
\"老辈人的土法子。\"秦母笑眯眯擦着罗盘，\"当年怀你时，你爹的作战图都是拿羊水画的吉利符。\"她突然从棉鞋底抽出张泛黄的纸，正是三十年前的股权分配书。
云岁晚瞳孔微缩，虚拟葡萄藤的根系突然扎进那张旧纸。
胎动变得绵长有力，她忽然抓住秦斯礼刻桃木剑的手，\"明天陪我去城西老仓库。\"
\"那里积雪半米深......\"
\"并购案的破局点就冻在冰层下面。\"她指尖点在秦母的旧股权书上，灵泉水突然在玻璃杯里沸腾。
保险柜轰然洞开，第七版方案悬浮在空中，虚拟葡萄藤的紫花落满纸页。
秦斯礼的军用匕首突然发出嗡鸣，他反手将刃尖插进地砖缝隙。
彩色弹珠在震动中滚到八仙桌下，折射出的虹光竟在墙面映出模糊的仓库结构图。
\"把这带上。\"秦母突然扯断棉袄盘扣，拽出块血玉塞进云岁晚手心，\"当年躲轰炸时，靠着它保住斯礼他爹的机械厂。\"玉石触到灵泉水的刹那，并购方案上的数字突然开始重组。
张秘书手中的联名信无风自燃，灰烬落在炖盅里凝成\"周三\"字样。
秦斯礼沉默着将桃木剑系在云岁晚腰间，剑穗扫过她隆起的小腹时，空间里的葡萄藤突然结出晶莹的果实。
暮色再次漫上窗纸时，云岁晚在并购方案上落下最后一笔。
虚拟墙轰然倒塌的尘埃里，她看见那株葡萄藤正将根系伸向城西方向。
胎动突然变得温柔，像是有人隔着肚皮在画并购流程图。
秦斯礼端着新熬的药进来时，发现她在方案背面画了串葡萄。
每颗果实里都藏着个数据，藤蔓缠绕处正是老仓库的坐标。
他忽然从作战服内袋掏出个铁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七颗彩色弹珠。
\"明天用这个当筹码。\"他将弹珠按在葡萄藤节点位置，虚拟果实突然开始发光。
桃木剑在东南墙角发出清鸣，剑柄上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住了那枚血玉。
雪停了，月光漫过忍冬藤上的并蒂花。
云岁晚在灵泉水的雾气里闭上眼，听见空间里响起葡萄坠地的声音——像极了并购案尘埃落定时，公章落在纸页上的声响。
月光漫过雕花窗格时，秦斯礼掌心的温度透过羊绒毯渗进云岁晚的腰窝。
他特意换下常穿的作战服，粗粝指腹裹着桂花油在穴位上打着旋儿，床头煤油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并购方案上。
\"城西仓库的图纸。\"云岁晚忽然抓住他手腕，灵泉水在玻璃杯里凝成细小的漩涡，\"冰层下的输气管道......\"
话未说完就被温热的核桃露堵住唇齿。
秦斯礼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个铝制饭盒，掀开盖子的瞬间，红枣与黑糖的甜香混着硝烟味漫开，\"炊事班的老方子。\"他舀起半勺吹了吹，勺柄上还刻着五年前的部队编号。
云岁晚就着他的手抿了口，空间里的葡萄藤突然簌簌作响。
灵泉水在月光下泛起淡金色波纹，她惊觉自己竟能操控水流在空中勾勒出仓库立体图。
胎动恰在此时变得温顺，像是小手掌贴着图纸某处破损的阀门。
\"当心烫。\"秦斯礼突然用匕首柄挑开她鬓角的碎发，军用皮革擦过耳垂的瞬间，葡萄藤根系突然穿透虚拟图纸扎进现实。
并购方案上的数字诡异地流动起来，在第七页凝成个哺乳期的女工画像。
晨雾未散时，云岁晚已经泡在空间灵泉里。
淡紫色的泉水漫过锁骨，她发现原本静止的葡萄架竟在缓慢移动，藤蔓缠绕着架起座微型蒸馏装置。
当第十片带着晨露的虚拟叶片落入泉眼时，汩汩涌出的泉水变成了琥珀色。
\"尝尝这个。\"她端着青瓷盏冲出空间时，发梢还在滴水。
秦母正用艾草熏着桃木剑，见状突然摸出个民国时期的银汤匙，\"要验毒的。\"
秦斯礼却直接仰头饮尽。
喉结滚动间，他作战服口袋里的彩色弹珠突然发烫，在桌面烙出个模糊的工厂标志。
云岁晚惊喜地发现小腹坠胀感正在消退，而空间里的葡萄藤已结出三串水晶般的果实。
\"晚晚！\"张秘书的惊呼从院墙外传来。
她抱着摞财务报表跌进院门时，正撞见秦母往灵泉水里撒朱砂。
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某个车间主任的签名突然被风吹到葡萄架下，瞬间被藤蔓绞成碎片。
云岁晚弯腰去捡，胎动突然化作暖流涌向指尖。
她清晰看见自己触碰过的数字都在泛金光，而空间里的蒸馏装置正将灵泉转化成淡粉色雾气。
秦斯礼默默将作战地图铺在石桌上，用弹珠压住四角，恰好是改进后的并购方案重点。
暮色四合时，云岁晚在空间里发现了新泉眼。
淡金色的液体在白玉池中翻涌，每滴都裹着细小的数据流。
她尝试将白天的核桃露配方融入灵泉，泉水突然凝成胶状，自动塑造成奶瓶形状。
\"这是......\"她触碰的瞬间，虚拟葡萄藤突然开出并蒂花。
并购方案悬浮在空中，被藤蔓修改过的条款正泛着哺乳期女职工的特殊津贴条例。
胎动变得轻快，像是有人在肚皮上敲打确认键。
秦母端着药膳进来时，黄铜罗盘突然指向云岁晚的梳妆台。
老人布满裂痕的手指划过雕花木纹，竟从夹层里摸出张泛黄的股权书，\"当年斯礼他爹，把军工厂的股份刻在长命锁里。\"
话音未落，灵泉水突然漫过锁面。
秦斯礼的军用匕首在鞘中轻颤，刀柄上暗藏的机关咔嗒弹开，露出张老仓库的平面图。
云岁晚腹中的孩子突然踢向图纸某处，那里正是被她改良过的母婴休息区坐标。
夜深人静时，秦斯礼用绷带缠住她浮肿的脚踝。
月光浸透纱布，隐约映出并购方案上的防滑地板预算表。
他忽然从贴身口袋掏出枚弹壳磨成的顶针，轻轻套在她画流程图的手指上。
\"当年在雷区排爆......\"他嗓音比月色还轻，指腹摩挲着顶针表面的刻痕。
云岁晚突然感觉空间里的葡萄藤在疯狂生长，藤蔓穿透虚拟与现实，将某串带着弹片划痕的葡萄送到她掌心。
晨光初露的供销社门口，云岁晚正核对采购清单。
空间里新制的安胎饮在玻璃瓶中泛着珠光，忽然听见两个售货员在货架后窸窸窣窣：\"听说那位女企业家......\"
秦斯礼的体温突然从身后贴上来，带着枪茧的手掌覆住她耳廓。
他军用水壶里晃荡的灵泉水折射出七彩光斑，恰好遮住那些破碎的闲言碎语。
云岁晚笑着转头要说话，却发现他作战服领口别着朵并蒂忍冬——正是昨夜空间葡萄藤开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