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图揉着眉头，今天对他的职业生涯而言是个巨大挑战。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未知的人形生物在七八百米高空向人族疆域飞来？”
“什么叫做有个人在飞，边域高射弩炮却无法锁定？”
“什么叫做那个人很眼熟，可能是修行力道的人？”
郭元图将城防记录狠狠摔在桌案上，纸张散落一地。他指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斥候，额角青筋直跳，声音因愤怒而沙哑：“我让你查边域防御，你就给我带回来这三句不清不楚的话？！”
斥候吓得双腿发软，连忙低头，声音细若蚊蝇：“将……将军，那东西飞得太快，我们只看到一道黑影，身形像人，速度却比最快的诡鹰还快，所以……才判断是‘人性生物’……”
“像人？”郭元图冷笑，一把揪住斥候衣领将他拎起，“边域高射弩炮是摆设吗？连‘像人’的东西都锁定不了，我们花三年加固的防御工事，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将斥候摔在地上，指着窗外边域方向，语气满是焦虑与愤怒：“你知不知道，七八百米高空是防御盲区！若是诡物能靠飞行突破，我们布置的城墙、陷阱、符文阵全是白费！人族疆域这么大，能处处设防吗？到时候诡物从高空随意降落，烧杀抢掠，人族疆域就形同虚设！”
斥候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敢断断续续解释：“将军，我们试过锁定！可那东西气息忽强忽弱，弩炮符文锁定系统抓不住轨迹……而且有弟兄说，它的飞行姿势像极了修行‘力道’的修士，踏空而行不借法器，所以才……才说‘很眼熟’……”
“修行力道的修士？”郭元图怒火稍压，眉头却皱得更紧，“边域附近有哪个力道修士敢在高空乱飞，还避开弩炮锁定？若是修士，为何不表明身份？若是诡物伪装，手段也太恐怖了！”
力道是条烂大街的大道，几乎人人都会上两手。
七八百米高空并非烈火长城的盲区，地面有无数道阵法符文时刻盯着天空，只要感知到异常就会自动激发。
可如今莫黎已用这种方式回到人界，不知其身份的郭元图，只觉得精神压力极大。
莫黎从深坑中挣扎坐起，后脑勺隐隐作痛，身上的剧痛却比预想中轻太多。
原以为从七八百米高空坠落，就算肉身经五年淬炼，至少也要断几根骨头，可此刻除了皮肉擦伤，连经脉都没受太大震荡。
她下意识摸向头上金簪——当初打算离开诡界时，倩影来找过她，还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分割出来，注入了金簪。
指尖刚触到金簪冰凉的簪身，识海中便传来倩影带着委屈与愠怒的声音，语气没了之前的慵懒，反倒透着偏执的急切：“小黎黎，你是不是把我之前的话当耳旁风了？！”
莫黎心中一凛，还没开口，倩影的意识便在识海中掀起波动，宣泄不满：“我明明说过，就算肉身再强，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七八百米高空啊，你就直直跳下来，是觉得我会一直兜底，还是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病娇特有的颤抖，藏着一丝恐慌：“你知不知道，刚才感知到你坠落时，我魂都快散了？我拼尽全力吸走冲击力，连仅存的本源都动用了。你倒好，醒来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反倒想怎么跟外人解释——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莫黎盯着手上的黑色手套，指尖轻敲掌心。
这手套泛着哑光，质地柔软却异常坚韧，正是佐特的本体形态。按之前约定，她坠落时佐特应立刻化作大泳池缓冲冲击力，可刚才生死关头，出现的却是倩影的魂体，佐特全程没露面。
“佐特，出来。”莫黎在心中默念，语气带着疑惑。
手套表面微微蠕动，一道小黑影钻出来，化作巴掌大的黑色小兽，声音满是委屈与忌惮：“老大……我、我不是故意不帮你的……”
莫黎挑眉：“那是为什么？约定好的接应，你怎么突然失约？”
小兽缩了缩脖子，偷偷瞥了眼莫黎头上的金簪，声音压得更低：“是……是因为我恐高，我从没见过那么小的城池，也没去过那么高的地方。”
佐特敢说实话吗？
压根不敢。
虽说它是特殊诡物，多半是天道嫌眼前堆着腌臜东西碍眼才创造的，可它照样怕。
那可是诡王，还是全诡族独一份的诡王。
佐特不知道自己没双腿会怎么被倩影“打断”，但它清楚，对诡王而言，创造出双腿再打断也不是难事。
它一边说，一边偷瞟莫黎的金簪，生怕倩影突然在识海冒出来拆穿谎言。
为让借口可信，它还故意抖了抖身子，装作“想起高空就害怕”的模样：“而且当时在手套里，我被高空气流晃得晕头转向，没法集中精神变形。万一变的泳池不够大，或是位置偏了，把你摔得更重怎么办？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莫黎看着它“心虚却硬撑”的样子，眼底闪过了然。佐特的话漏洞百出——作为变形诡物，它连“晕”的概念都没有，更别提“恐高”。可它越是故作镇定辩解，越说明背后有隐情，且这隐情多半和金簪里的倩影有关。
“得了，原谅你了，回去修炼吧。”莫黎将它塞回小棺材，虽说信任佐特，可这话她一个字都没信。
莫黎刚把缩成一团的佐特塞进腰间小棺材，脚下地面突然传来细微震动。
她心中一惊，刚想抬头，四周碎石堆中骤然亮起刺目红光。
无数道符文从地面破土而出，像藤蔓般缠绕向上生长，眨眼间在她周围织成密不透风的符文阵法。
阵法顶端符文交织成网，散发出凛冽灵力波动，将莫黎牢牢困在中央，稍有异动就会发动攻击。
“不许动！”几道急促脚步声从阵法外传来，当地卫兵手持符文长枪围上来，枪尖直指莫黎，语气满是警惕：“你涉嫌非法闯入人族疆域，还引发高空警报，立刻放弃抵抗，配合调查！”
莫黎站在阵法中央，感受着周身符文的压制力。
这阵法显然是烈火长城的常备防御阵，专门针对修士灵力运转。此刻阵法全力激活，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煞道与血道之力变得滞涩，连丹田核心的转动都慢了几分。
“非法闯入？”莫黎皱起眉头，抬头看向阵法外的卫兵，“熟悉的牢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