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臊眉耷眼的瞅了瞅陆执说：“哎哟，我瞅着这门亲事可不是你姥爷同意的。”
“说不定是你爸你妈私自决定的。”
“当时他俩结婚的时候，你姥姥、姥爷都没出席呢。”
“也有可能你爸妈不让他们来。”
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却因为耳背，声音清晰嘹亮。
陆休和云书锦私自决定，那不就是私奔么……
卷卷瞪大眼睛望着陆执，没想到叔叔的魅力这么大。
他们又继续询问关于陆休和云书锦相识交往的过程，这些隐秘陈老爷子可不会知晓。
陆执只能换了个话题，查问一下顾家的事。
“陈爷爷，咱镇子上以前有个很大的烟花爆竹厂，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我还在里面当过保安咧。”
“那厂长叫啥你还有印象吗？”
陈老爷子吧嗒着旱烟，说道：“厂长叫顾丰城。”
“这人开烟花厂可是挣老鼻子钱了，后来听说干别的也发了财。”
陆执紧张的问道：“顾丰城是不是有两个儿子。”
“有有有。”
陈老爷子撇了撇嘴：“那个大儿子倒是挺能干的，帮着打理厂里生意。”
“那个小儿子就算了，要不是摊上个厂长爹，估计早就被人蒙麻袋打一顿了。”
“当时他在厂子里横行霸道的。”
“净欺负工人，有时候还调戏女工。”
“老子见一次，忍气吞声一次，说起来就来气。”
保安的工作苦哈哈的，在人家厂里端饭碗，只能成为恶势力的保护伞。
现在提起来，陈老爷子还是一肚子火，铜烟袋敲着炕沿儿铛铛响。
果然，鞭炮厂作为当时顾家的支柱产业，顾家兄弟活跃在鞭炮厂里。
所以他们俩离着雾隐村其实很近。
根据陆执的记忆，他爸爸陆休一直是鞭炮厂的质检工人，但是母亲因为身体不好，算是全职主妇的样子。
她只偶尔去附近干一些零工，来贴补家用。
按道理来说，顾文庭兄弟俩应该不认识母亲才对。
父亲平时也为人低调，沉默寡言。
这样生疏的几个人，怎么会纠缠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陆执又问道：“那厂长的俩儿子有来过我家吗？”
这可把陈老爷子问住了，毕竟他也不是盯着邻居的变态偷窥狂，邻居家发生的事也不是全然知晓。
“我想想啊……”
“按理说他俩都是厂长儿子，没道理去你家才对。”
“老大平日里很忙。”
“老二毕业之后，他那个厂长爹让他去厂里帮忙，也没个固定职位就瞎晃。”
陈老爷子念念叨叨的，可见对顾文赫成见颇深。
将烟斗里的烟灰磕在炕边墙上，铛铛铛的几下敲下去，忽然陈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
“我想起来了，他还真来过你家！”
“谁？”
“老二。”
顾文赫……果然是你吗？
陆执急忙追问：“详细的时间和经过您还有印象吗？”
陈老爷子眉头紧锁理顺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讲述那次顾文赫来陆家的前因后果。
陈老爷子先是问陆执：“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村有对亲兄弟，叫铁牛和憨憨。”
“大名我也忘记叫啥了，姓刘的。”
“哥哥憨憨打小脑子不好使，娘胎里落下了毛病，都成年了还不如小孩子聪明。”
“弟弟铁牛虽然叫铁牛，但是瘦得跟小鸡子似的。”
“这俩人你还有印象不？”
闻言，陆执在脑海中搜刮了一圈，而后茫然地摇摇头。
这种村里的村民，在他年幼的小脑瓜子里面存下记忆的实在太少了。
陈老爷子叹口气，表示理解：“也对，你那时候太小了。”
“厂长的二儿子来你家，也跟这两兄弟有关系。”
陈老爷子这才开始讲述起经过。
“说起来，铁牛和憨憨这兄弟俩，那命比黄连还要苦。”
铁牛比憨憨小三岁，在铁牛十五岁的时候，他家里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当时临近中秋，镇上鞭炮厂的烟花爆竹订单铺天盖地而来。
全厂更是实行两班倒，各个流水线上的工人加班加点的努力完成生产任务。
但是这么大量的订单，鞭炮厂的仓库是有限的，生产出来的烟花爆竹总得有地方存放吧？
那可都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一扔就能安置的。
陈老爷子冷哼一声：“厂长当时急得很，但是仓库都存满了。”
“他那个傻b大儿子就出了个馊主意，让他把烟花爆竹寄存在村民家里。”
厂子里的工人，有一户算一户，腾出来个房间准备放炮仗。
陈老爷子骂得对啊，这特么不是傻逼是什么。
易燃易爆物品放在居民家里，如果有点火源靠近，甚至是冬天到处都存在的静电出没，那可都是灭顶之灾。
果然，没多久，大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遭殃的，就是铁牛和憨憨家。
当时，铁牛的父母是鞭炮厂里的双职工。
所以首当其冲的，成为了第一批仓库备选人，被硬性要求必须腾出地方来放烟花爆竹。
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多少心眼儿，也无力抵抗，只能同意。
陈老爷子骂骂咧咧道：“那个节骨眼上，他们不同意也不行。”
“这是厂里决定的硬性要求，没人在乎你的意见。”
“‘爱干不干，不爱干滚蛋，有的是人抢着进厂里工作呢。’”
“这就是顾厂长的原话。”
铁牛父母无奈，只得把兄弟俩平时睡觉的卧室腾了出来，用来暂时存放烟花爆竹。
平时那也是锁着门关好窗户，提心吊胆的。
他俩总感觉这样很危险，所以把两兄弟扔到了爷爷家睡。
就是他们的这一决定，才让铁牛和憨憨躲过了这场劫难。
“我记得跟小鬼子投弹一样，隔着几里地都听到砰砰几声巨响。”
“铁牛家就这样被炸没了。”
“连带着铁牛父母也被炸死了。”
陆执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事陆执没啥印象，估计当时挺危险，家里人不让他去看。
卷卷说道：“那他们不就相当于被厂子给害死的吗？”
“没人报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