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在女警的陪同下，单独被领进了一间询问室里。
刘彤是跟白雪一起来的，但是考虑到接下来要问的问题，霍达还是觉得她回避比较好。
即便刘强知道刘彤非亲生，但不代表刘彤知道这件事。
从保护白雪隐私的角度出发，稳健点儿好，别影响了人家母女和谐的关系。
自打进了询问室，白雪就一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并拢的双膝，时不时的擦拭着眼角，让人看了心酸。
霍达进来的时候，白雪下意识的抬起头，一双如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睛看对方一眼，又躲闪开来。
霍达走到她对面落座，抛出直球：“白雪，描述一下你跟刘强详细认识的经过。”
白雪吸了吸鼻子，低眉顺眼的回忆道：“刘强最开始经营的小超市，开在我家附近。”
“我跟爸妈经常去买东西，时间长了就互相熟悉了。”
“是他追求的我。”
霍达确认着细节：“你说的爸妈，是指你的养父母吗？”
“是的。”
“刘强比你大了十岁，你的父母对他没意见？”
白雪摇摇头：“他们刚开始的确是不同意的。”
“但是架不住……架不住刘强给的实在太多了。”
“慢慢的他们也就接受了刘强。”
霍达盯着白雪红肿的眼睛：“那你呢？”
“我？”
白雪微微抬眼，复又迅速低下：“刘强挺好的。”
霍达紧追不舍的问道：“是刘强真的好？”
“还是……未成年的你因为意外怀孕，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闻言，一直做柔顺装的白雪猛然抬起头来。
霍达又朝她射出一颗子弹：“当然，你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白雪合拢在双膝上的手慢慢收紧用力，力量大到双手隐隐发抖。
她知道，警方肯定已经掌握了证据，否则霍达不可能这么单刀直入的抛出结论诈她。
白雪心里有些慌乱，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她选择闭口不言。
而霍达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孩子是程墨的吧？”
“不是！”白雪几乎脱口而出。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你们一直在怀疑我跟那个杀人犯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只是去吃过几次饭！”
“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霍达追问。
白雪通红的双眼怒视着霍达，语气冰冷：“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我无可奉告！”
霍达挑挑眉，第一次在这小女人身上看到了被隐藏起来的反抗精神，跟她一直以来的低眉顺眼大相径庭。
但这冰冷神态也只持续了数秒，白雪复又低垂眼帘擦拭眼角。
霍达只能换了个问题询问：“刘强知道刘彤不是他亲生的吗？”
“不知道！”语气急切而肯定。
“请你们对我女儿保密。”
白雪像是猜透了霍达心中所想，补充着：“霍警官，你的亲情观太美好了。”
“你不会以为只有非亲生子女，父母才舍得动手打骂吧？”
“那这世界上那么多家庭暴力，难道孩子都不是亲生的？”
“打人是我老公的爱好，他就是单纯的打。”
“没那么多你们猜想的狗血情节。”
霍达被堵得一抿唇，结果牙齿触碰了新出的口腔溃疡，嘴里瞬间跟投了火把一样灼烧的疼。
程墨、白雪……这一个两个的。
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话全特么的戳人肺管子。
三言两语间，白雪又展示了一遍自己扭曲的家庭观。
看吧，不管是不是亲生子女，挨打都是常态！
看来这点儿隐私是别想挖出来了，白雪不开口，没人能知道刘彤的生父是谁。
她17岁时候的社交圈子，想要深挖还得费一番手脚。
看来还得走访白雪的同学们……
但是她高中才念不到一年就辍学回家生孩子了，又有几人能真正了解她呢。
霍达头疼地翻开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白雪面前。
那是程墨藏在抽屉里裁剪的大头照。
白雪瞄了一眼，疑惑问：“这是谁？”
“你不觉得这照片眼熟吗？”
“不觉得。”
“咳咳，你不觉得这照片里的人跟你很像吗？”
“不觉得。”
霍达又翻出一张照片，继续推到白雪面前，这是孤儿院里的死者钟意的照片。
“那这张呢？”
白雪摇摇头，语气平淡：“这张也不认识。”
她面无表情，就像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明明三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偏偏没有实证串一起，那种憋屈谁能懂？
霍达尴尬地指着大头照，硬着头皮询问：“这是我们在程墨家里找到的。”
“这是他深深喜欢的女孩子……”
白雪皱眉打断他：“霍警官，这人真的不是我。”
“你不能因为一张照片跟我有点儿像，就把我跟杀人犯绑一起吧？”
“我觉得你在侮辱我。”
霍达吃瘪，只能换了话题：“育童孤儿教养院，你知道吗？”
“没听过。”
霍达算是看透了，如果白雪真的是在装傻，你休想从她嘴里撬出来一点儿东西！
“你在被你养父母收养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
最终，霍达选择了一个避无可避的问题。
一问三不知，好好，怎么生活的总能说出来吧？
如果白雪真的是钟意，她在6岁到11岁之间全生活在育童教养院，并没有独自生活的经验。
霍达不相信，白雪能够临时编出一套完美的谎言。
闻言，白雪的眉心微蹙，认真回忆着往事。
过了片刻，她才说道：“不好意思，时间太久远，久得我都快记不清了。”
“没关系，记住多少说多少。”霍达看起来那叫一个大方。
白雪只好说道：“我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我只记得当时有很多小孩子跟我在一起，有人经常开车拉着我们到处跑。”
“孩子们越来越少，我很害怕。”
“有一天，我趁着大人不注意偷跑了出去。”
霍达追问：“跑出去的时候，你几岁？”
“8岁。”
霍达心想，这比钟意入孤儿院的年龄，足足大了两岁。
白雪会不会为了摆脱嫌疑，在撒谎……
只听白雪继续说着：“我沿着路一直跑一直跑。”
“困了我就在桥洞子底下睡觉。”
“饿了我就找小饭馆要饭吃，或者翻饭店附近的垃圾桶。”
“不要钱，只要饭还是很容易要到的。”
“我就这样生活了三年，直到走到巨山区的时候被我养父母给收养了回去。”
霍达问道：“这三年间，你没想过找回自己家吗？”
“我刚才说了，我已经没有记忆了。”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跟那些不认识的小孩子在一起。”
“实不相瞒，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是被拐卖了。”
霍达继续问：“那你在逃跑出来后，这几年间有没有遇到过印象很深的人？”
“比如帮助过你的人？”
“或者是对你不利的人？”
简而言之，这可是独自生活了三年，总得有生活痕迹证明你流浪了三年吧？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请你拿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