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洵手提着人头,走到了紫宸殿门口,他身后的侍卫被拦住,皇帝说只允许他一人进殿。
云洵对此早有准备,便回身对凌崖等人说道:“你们在外头等我!”
凌崖及其手下应道:“是,属下遵命!”
云洵跨入紫宸殿门槛的瞬间,一阵风从他身后吹来,殿内的烛火晃动了下,不知为何,纪明薇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夫君……”云洵听到纪明薇的呼唤,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但是纪明薇像是幻影一般,从他眼前消散了。
一道森寒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云洵猛地回过神来,心底自嘲一笑,方才他所见的可不就是幻影吗?
他的王妃这会儿正在锁龙坞,将太子妃置于死地,等她忙完了,就会回到京都城来与他会合,而那个时候他也已经处理掉皇帝和云濯了。
“夫君,你一定要赢!为你、为我、为我们的孩子,一定要赢!”纪明薇的话语,再次响在他的耳边。
云洵抿了抿唇,提着太子头颅,目不斜视,大步往殿内去了。
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了,真真是万事俱备,只差最后的行动了,他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会让他输,今天晚上他一定会赢的!
皇帝身侧,有怀福等几个太监、宫女伺候着,他坐在案几后边,案几上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水,热气正袅袅升起。
云洵把太子人头放在地上,跪下来,拱手:“父皇,太子并未听从您的安排,前往运河南段调查粮食丢失案子,出城之后他便兵分两路,往京都城方向杀回来。
“幸好儿臣早有准备,提前防范,得知太子有谋反篡位之心,儿臣劝说未果,为天下计,儿臣只好忍痛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紫宸殿内,好似一丝风也没有。
皇帝看向地上的人头,只见那人头长发披散,遮住大半张脸,露在长发外面的脸上,则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就是云濯的脸。
杀了他这么久,现在他终于死了,皇帝心中没有死了儿子的悲痛,只有死了敌人的畅快!
他甚至还忍不住想:云濯死之前,一定不会想到杀死他的,竟会是云洵!
皇帝眸中,一点一点蓄起狂风暴雨,差不多了,他猛拍案几,发出“砰”的声响,把边上的宫人都吓得身子猛地一缩,迅速跪下。
云洵也配合着被吓到,倏然抬起头来,苍白着脸看着他。
“云洵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奉朕之命令前往运河南段调查粮食丢失案子,你居然趁太子不备,弑杀兄长,谋夺储君之位!你该当何罪!”
云洵:“……”
果然,这番话和先前纪明薇和他推断的八九不离十,当真是这样。
哪怕先前早有预料,但此刻云洵还是感觉幸运,幸好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相信皇帝的话。
不过还是觉得嘲讽,亲生父亲做到他父皇这个份上,真是够冷血残忍。
“是不是你下一步就准备弑父篡位!”皇帝还在发怒,并且沉声大喊:“来人啊!将瑄王云洵拿下!”
紫宸殿正门、后门、侧门,全在一刹那间打开,侍卫手持长剑冲了进来,将云洵团团围住!
“瑄王云洵谋杀太子,罪大恶极!将他拿下,送入大牢,等候发落!”皇帝指着云洵,沉声说道。
云洵仰起头来,看着皇帝的眼睛,而皇帝在说出以上那番话时,便一直盯着云洵的眼睛看,似乎要用眼神把云洵给碾成肉泥!
他是皇帝,他要谁死,谁就得死,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然而,云洵却在他沉沉的视线之下,站起身来,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
“父皇,不是您让我带兵去杀死太子兄长的吗?您允诺儿臣,只要太子身死,储君之位便是儿臣的,父皇您忘记了吗?”
皇帝怒不可遏:“胡说八道!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朕怎会让你们手足相残?孽障!你杀死自己的兄长,却反过来怪朕!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他!他杀了太子,罪不可赦!”
云洵却笑着朝他走来,转眼间竟已走到他案几前面,父子之间只隔着一个案几。
而那些刚才涌进来的侍卫,却都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长剑闪着寒光。
皇帝坐在椅子上,云洵站着,这会儿,云洵竟自上而下看着他。
居高临下!
皇帝心头猛地一突,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嘴唇抖动了下,目光从云洵身上滑过,看向那些侍卫。
“父皇别看了,指挥使崔大人如今还在城外呢,无法来救您了。”
“你!是你故意把崔绍调走的?”皇帝问道,声音有些嘶哑,心头的恐惧渐渐蔓延上来,“你把两个孩子送入宫中,就是为了把崔绍调走?”
云洵没有回答,只是说:“父皇,副指挥使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只要我不开口,他们谁都不会动手。”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不被他重视的孩子,满眼震惊错愕,他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要弑父杀君?”
这是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云洵怎么敢如此,他怎么敢的!!!
云洵双手撑在案几上,俯视着皇帝:“不然呢?乖乖充当父皇您的刀子,去杀死太子,然后被您反杀吗?”
皇帝的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你知道,你竟一早就知道?”
然后将计就计!?
“父皇看不上儿臣,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从母妃到儿臣,父皇看不上我们,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父皇!您连太子都能杀,难道儿臣还能指望您对儿臣有什么父爱?”
皇帝看着他,死死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冷笑一声,道:“云洵,你弑父篡位,若是朕死了,你也活不成,更何况是坐上皇位?!”
云洵向后招招手,凌崖从外面进来,拿起地上的人头递过来,云洵接过,放到案几上,就放在皇帝眼前!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人头,便把脏污的头发掀开,从上面剐下一张人皮,“父皇,看清楚了,此人不是太子云濯。”
什……什么!皇帝骇然不已,身子往后跌去,但椅子靠背拦住了他,那陌生的头颅依旧距离他很近很近。
“父皇,云濯和我一样,韬光养晦三年,挺难杀的。如果我先带着人手去杀他,必定损失惨重,到时候您要杀我,我就无可反抗了。”
像是担心皇帝不明白,云洵事无巨细地和他解释着。
“所以,我只能弄个假的太子人头,送进宫来骗您。先把您给杀了,再把您的权力攥在手中,为我所用。
“如何为我所用呢?在儿臣入宫之前,就已经让手下人去通知各位臣子,说太子发疯,要弑父杀君。
“等他们入宫,看到您的尸体,我便告诉他们,您是被云濯杀死的,因为他杀死您的过程,被儿臣和副指挥使他们看到了,他惊吓过度自知不敌,跑了。
“如此,不仅是您的权力,便是天下臣民,都将为我所用,我们会一起不遗余力地追杀云濯。”
“你!你!”皇帝目眦欲裂,胸膛不断起伏:“你弑父杀君,必遭天谴!”
“父皇,儿臣只是杀死您和太子两个人而已,手中沾染的人命比您少很多,您都没有遭到天谴,儿臣怕什么?再不济,还有您在上头为儿臣挡着,不是吗?”
云洵倾身,寸寸逼近皇帝,让皇帝逃无可逃。
他道:“父皇,您忽视儿臣多年,折磨我母妃多年,最后更是害得我母妃自刎而死,您该偿还了!”
后面几个字,他语气倏然凌厉,仿佛带了血。
“怀福公公,劳烦铺纸研墨,请父皇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将会追杀太子云濯,为父皇报仇。”这话虽然是对怀福所说,但是云洵却一直盯着皇帝。
很显然,怀福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皇帝才是他真正要压制的对象。
皇帝被他压制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仿佛下一瞬就要晕厥过去,然而他没有,他反而怒喝出声:“孽子!”
并且朝云洵出手,顶在云洵胸膛,将云洵推开。这倒是让云洵意外了,后退小半步之后,他才站定身子。
“父皇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按照儿臣所说的做,儿臣还能让您死得舒坦些。您是一国之君,也不想死无全尸吧?”
皇帝怒瞪着他,这一刻,帝王的气势犹在,他猛拍桌面三下,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并且喊:“来人!”
云洵瞬间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了,他下意识抬眸四处查看,暗卫从各个方向冲来。
副指挥使立即带着侍卫们抵挡、厮杀。
云洵笑了:“父皇,儿臣倒是忘记了,您身边还养着暗卫。不过暗卫人数能与殿前司侍卫人数,相提并论吗?您这般,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皇帝早已起身,往后撤退,怀福也冲上来,把皇帝护在身后,更有暗卫迅速上前,保护皇帝,往后门方向走!
皇帝趁机压低声音对怀福说道:“去偏殿,挟持两个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