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到的同时,人也杀到,随着他们而来的还有一队身着虎扑锦装的东城所卫。
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气势,完全不比人数多他们一倍有余的巡城兵马弱半分,甚至隐隐比他们还要强势。
巡城兵马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一步。
郑国泰的脸顿时阴沉的仿若九幽寒冰,沉声喝道:
“你们东城所卫要造反吗?天子近卫竟然不经圣旨擅自为私人作卫,不怕株连九族吗?”
回答他的是东城所卫集体抽刀,以刀刃齐拍刀鞘,震声以喝。
声若雷霆,惊得巡城兵马再退一步。
李荣和钱大通二人纵马上前又踏出一步,居高临下,冷冷地凝视着他。
这番迫人举动比任何语言来的直观,也更具威胁,挑衅意味甚浓,刺激的郑国泰脸如酱紫。
很是显然,东城所卫出身的赵钱李三人根本不将他这位国舅爷放在眼里。
而就在这时,刚刚已经入府的孟嵩又重新出来,朝着赵钱李三人沉声厉喝:
“你们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赵钱李三人收起嚣张气焰,跳下马来对着他拱手一拜。
唐辰没有拜,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位便宜干爹。
刚刚他被逼迫时,这位干爹没有出来,显然是受到提前警告,心里默认放弃了他这个干儿子。
而现在出来,必然是事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赵钱李三人的突然出现,不仅出乎唐辰的意料,很明显也是打乱了他们的谋划。
眼见事情要失控,这位孟干爹挺身而出,要开始和稀泥了。
呵斥完赵钱李三人,他避过唐辰的视线,又转头呵斥郑国泰:
“索拿朝廷命官,要有证据,无凭无据与强盗何异?
若人人如国舅这般随意当街拿人,那还要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作甚?
如此这般京城岂不又要大乱?京城已经历经两次动荡,当今陛下登上大宝,才算安定下来。
正该百废待兴之际,况且外有江南倭患未平,西北尚存边患隐忧,岂能外患未除,便要新添内乱。
国舅爷年轻,初入官场,切记凡事当三思而行。”
不知是被孟嵩说的,还是被唐辰突然展现出的势力激的郑国泰面红耳赤,眸色渐深,张嘴想要辩驳,只是嘴巴只是张了张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唐辰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见此情景,孟嵩叹了一口气,装作很是为难模样:
“有些话原也不该由本官说的,但是你们在本官府门前这般闹法,终究和本官脱不了干系。
二位若一体为国,趁着巡城御史未来之前,便化干戈为玉帛,本官做个中人,二位将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郑国泰冷哼一声,阴鸷的眼神在赵钱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又定在唐辰那张尖嘴猴腮的瘦脸颊上。
“全凭……”
他刚想压抑着心中的不甘,说一句全凭孟大人做主的场面话,忽听对面的唐辰抬手道:
“干爹,我不同意。”
此话一出,孟嵩的脸当即黑如锅底。
郑国泰顺势将那句场面话收了回去,其实他也不同意。
今日局面正如他说的那样,是在唐辰离江宁时便开始谋划的。
自打从姐姐郑太后那里得知了许多盛传朝野的恶事,都是眼前这个唐姓少年瞒着外甥皇帝做下的,他便暗自定下要为外甥澄清宇域的决心。
外甥皇帝要做千古明君,怎能被奸佞宵小所左右?
铲除这个问题少年,便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中最重要的一把火。
然而,昨日的城门口失策,今日东城所三人的的突然闯入,使得这番状况成了夹生饭。
令他措手不及的同时,又心生不甘。
对面的那个唐姓少年似乎也心有不甘,他甚至为此拒绝了孟嵩和稀泥的提议。
这一下是郑国泰乐见其成的,孟嵩本就不同意他在此时冒然对唐辰出手,当然也没明确反对。
但唐辰当众不给自己干爹面子的行为,显然令孟嵩这位死要面子的朝廷大员,心生了芥蒂。
“你待要怎样?”孟嵩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喝问道。
唐辰像是没看到自己干爹脸上几乎要喷出的怒火,一脸无辜地道:
“《大郑律》卷十二刑律第十九章,凡谋杀制使及本管长官,已杀者,皆斩;已伤者,绞;已行未伤者,仗一百,流两千里。
大人身为大理寺卿不可能不懂刑律吧?”
“那又如何?”算起来,这还是孟嵩第一次正面与这位干儿子交锋,当日共同保皇的默契,至今让他为之回味,可惜二人终究利益多过感情,朝堂中稍有风向移动,二人就会因不同的利益诉求,走到不同的位置上。
“我要告状啊,他当街刺杀我,作为苦主,请求大老爷为我申冤昭雪不犯法吧?”
唐辰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般,瞪着两大无辜眼睛,眨呀眨呀。
孟嵩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民告官,先杖五十,再审;官告官,要该怎么判罚?
不对,官告官,是需要上书弹劾的,差点被这个干儿子给绕进去。
想到此他立刻阴沉着脸道:“你要弹劾国舅,自该上书朝堂,由陛下圣裁,岂能因私而告?”
“哦,得告御状才行啊,那行,我去敲登闻鼓。”说着,唐辰像真有天大冤屈一般,转身便要向登闻鼓所在地方向走。
“胡闹!”只是他脚步还没迈开,孟嵩顿时厉喝一声,“登闻鼓是需大冤屈才可申诉的,岂是你这般随意敲打的?”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巨响,仿若惊雷般猝然撕碎了京城表面的平静。
沉寂了才半年的京城,犹如被先生抓包偷睡拎起耳朵的顽皮孩子,再度沸腾起来。
那一下下宛如闷雷贴着地皮滚动的擂鼓声,似带着粗粝的蛮力,要撞开天门,要撞碎所有隐藏在天门背后的肮脏与不安。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惊的孟嵩和郑国泰齐齐变色,不约而同地望向唐辰,目光中带着探询和愤怒。
“看我干什么,我还没去敲呢。”唐辰大概猜到是谁敲的,只是没想到对方出发的早,可进京的时间竟比他慢了一天。
而就在他心态轻松地想象如何看这场好戏时,忽听一个急切的少年声音张皇失措地叫嚷喊道:
“少爷,三少爷,唐三少爷,柴伯,柴伯被人打出血了,有人,有人要挖唐奶奶的坟。”
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惊的唐辰霎时起了一层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