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皮肤的富贵青年见唐辰不说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怎么,不说话了?少年人,没那个本事,别大放厥词的好,省得贻笑大方。”
唐辰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只是附在不知大和尚耳边低语几句。
不知大和尚惊异之下,皱着眉找到正招呼人进入画舫的老鸨,低语吩咐了两句。
那老鸨起先被一个和尚找上门,没由来觉得晦气,只是当听到是新任东城所统领吩咐,顿时不敢怠慢,转身匆匆上画舫楼上。
众人皆不知发生什么,但了解唐辰的曹吉祥和孙山皆下意识停住脚步,等待看好戏。
他们如今是江宁城内实权最重的两位高官,他们停下,其他人皆跟着停下。
众人一时间竟都没进画舫。
就在岸上的人不知发了什么事时,忽见画舫之上突然亮起一束光柱,光柱笔直先是射向天空,众人还不觉有什么。
在老鸨的一声呵斥下,那道光柱突然转向,笔直地射向画舫甲板上,正打在那名黑皮肤的富贵公子身上,惶惶间一下子便将他凸显出来。
上位登船的众书生见此,纷纷发出惊叹。
“哇,好强的光,灯光还可以这样打的?”
“无它,唯聚烛光成束尔。”
“掉书袋去书院里掉去,你觉的简单,你怎么没想出来?”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有辱斯文者不可以为友也。”
“呸,你不有辱斯文,你不辱斯文,怎么也来看选花魁啊?”
“老夫是听闻有汤三本的新曲,来此以文会友的,谁如尔等这般不学无术。”
“我呸,你个老不休的,看大腿就来看大腿,还有脸扯汤三本,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自打刚才就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大腿看。”
“有辱斯文啊……”
岸上的吵闹声,不影响画舫上的谈笑。
骤然被灯光聚焦的黑皮肤富贵青年,在略一失神过后,笑着拱手讨饶道:
“在下佩服,还从未想过,这灯光还可以这般玩法?”
唐辰笑着道:“公子作为第一位站在聚光灯下的青年俊才,不赞助点?”
“赞助?”黑皮肤富贵青年不明所以。
唐辰指了指上面那光束道:“可是费好多蜡烛的,据我所知现在的蜡烛可是不便宜。”
富贵青年摇头失笑,自怀中掏出一张百两会票,交给身旁的随侍,吩咐他交给老鸨。
那老鸨刚刚确实还在心疼浪费的蜡烛,转眼见到一张会票,顿时又喜笑颜开。
哪知她的高兴劲还没过去,便听一声高喊:
“喂,这位妈妈,打一盏灯多单调啊,画舫每一面都打起来,让在大江之上的人都看看今晚最亮的画舫是哪一艘?”
曹吉祥和孙山闻言皆摇头失笑,且不说如此斗气如小孩般,便是这般聚光为束,不知要耗费多少蜡烛,便是有这个能力的,也舍不得如此糟蹋。
老鸨一愣,但是见到是躲在和尚圈里的少年喊的,她虽然肉疼,但也只能咬咬牙照办。
只是她还没吩咐下去,便见那位不知大和尚又走过来,对着她道:
“公子吩咐说,在每盏聚光灯前,罩上不同颜色纱绫,可将画舫打造成七彩样式。”
说完,不知大和尚一脸便秘似得,自怀中掏出一张千两的会票:
“公子说这是江宁守备府,巡抚衙门并东城所赞助的,务必要将此喊出来。”
老鸨愣神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过会票,喜笑颜开地道:“您就请好吧!”
就在众人陆续向画舫中继续走时,忽见画舫顶层外圈,陆续亮起一盏盏光芒闪耀,色彩斑斓的聚光灯。
灯光打向四处,霎时照亮半条秦淮河,光彩夺目间犹如七彩阳光,使得其他画舫一下子变得暗淡下去。
众人见此皆发出惊叹声,就连那富贵青年也瞪大了眼睛。
“这……蜡烛光还可以这样玩?”秦贞素忍不住问道。
唐辰微微一笑:“这是我闲暇时琢磨的小玩意儿,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更让众人惊叹的是,便是在灯光打出的同时,一群莺莺燕燕,站在高处齐声感谢:
“感谢江宁守备府曹公公,巡抚孙山,东城所统领唐辰为本次秦淮河选花魁增光添彩,赏银千两。”
听到喊声的曹吉祥和孙山皆是一愣,继而对唐辰笑骂道:
“你呀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了,这下好了,过不了几天陛下的案头上保准有我们的弹劾奏本。”
唐辰不甚在意道:“正所谓骂的越狠,人设越稳,两位大人既然进了这个门,不闹出点动静来,主人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曹吉祥是人精,经唐辰一提点立刻明白其中深意。
孙山慢的半拍,在顾凯小声提醒下,才恍然大悟,不自觉指着唐辰,摇头苦笑道:
“你说你,明明聪明绝顶,怎么将脑筋全都用在这方面了。”
秦贞素以扇遮面,小声说道:“你在帮曹公公和孙巡抚自污?你就不怕他们真被弹劾下去吗?”
唐辰笑着反问:“为什么先帝和陛下都放心将军你拥有私兵?”
秦贞素脸色顿时一哂,最后才无奈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是女子。”
唐辰笑着指了指已经被引导着上了画舫二楼的曹吉祥和孙山,道:
“他们一个代表陛下坐镇东南,一个即将代掌军权,换句话说江南半壁江山将要交付到此二人手上,你若是陛下,你会不会犹豫?而如今倭寇形势,又允许陛下有时间犹豫吗?”
“那不是……”秦贞素刚想说那不是有李三才招降倭寇去了吗?
只是她话到嘴边又聪明地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有这位小爷在。
打,肯定要打的。
谁招降都没用。
几人说说笑笑都上了二楼,谁也没去注意那位黑皮肤的富贵青年。
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更黑,原本想借着挑衅嘲讽,搭讪上几位实权人物。
没成想,转瞬间便被这位少年统领给打散企图,还如小丑般丢了一个小脸。
富贵青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这层狠厉在对上没有上楼的顾凯时,又迅速敛了下去。
附庸风雅的他,忙换上笑意盈盈地表情,向着顾凯靠了过去,只是他还没开口,顾凯先点破他的身份:
“徐大船头亲自来江宁,就不怕走不了吗?”
一句话,大厅中空气瞬间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