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皇宫内的铜雀灯将皇宫大殿映得明灭不定。
东海王杨元超捏着幽州刺史王轩送来的奏折,指节泛白如霜,案上堆积的军报突然被他挥落满地,青铜烛台轰然倒地,烛泪飞溅在蟠龙纹砖上。
“王轩这老匹夫!”玄色广袖扫过矮几,鎏金砚台砸在梁柱上发出闷响。
“本王命他剿贼,他竟与叛首勾结在了一起!”
之前吴坤从冀州送来的奏折,让他派兵平叛冀州,这过去没有多久,如今却传来王轩收编陈猛为义子的消息。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那平州的段豪竟和王轩也勾结在了一起,按兵不动,不知道打的又是什么鬼主意。
他对于王轩和段豪,其实在心里,也是有一定的认知,就是两个墙头草,随风倒。
“殿下息怒!”杨元超麾下的大臣赵贞山疾步上前,袍角掠过满地狼藉。
他望着杨元超额角暴起的青筋,声音沉稳如磬:“关中李俊正在作乱,几乎势不可挡了,而我们的精锐尽在西线。”
“若此时与王轩,段豪决裂......恐怕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难道坐视他们拥兵自重?”杨元超猛然转身,腰间玉珏撞出清越鸣响:“他认这个陈猛当义子,其居心不良!”
“那陈猛乃作乱贼寇,如今祸乱冀州,而他这个时候,不去平叛,反而认其义子,任其作乱冀州!”
“这怕是有割据一方,自立为王的野心了!”
“到时候他占据冀州,又联合平州的段豪,再想打掉他们,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赵贞山展开羊皮舆图,指尖点在冀州位置:\"臣斗胆谏言,陈猛出身虽然山村猎户,但此人英勇善战,几次与官兵作战身先士卒!”
“其在他的带领下战斗力非凡,若是王轩和段豪不出兵去剿灭他,那冀州,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王轩收他为义子,虽暗藏吞并野心。”
“但是陈猛认他这个干爹,只不过是迫于其威势,而低头罢了!”
“非真正认其为义父!”他观察着杨元超阴晴不定的脸色,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则有破局之良机!”
“与其和陈猛,王轩,大动干戈,不如顺水推舟。”
“封陈猛为冀州刺史,既显殿下仁德,又可令这对'父子'相互掣肘……王轩若想鲸吞冀州,陈猛必然不愿束手就擒。”
“恐怕到时候,这俩父子,兵戎相向!”
“如此之下,也能让这三州之地,处于相互牵制的状态,保东部安稳!”
杨元超摩挲着案上的青铜印玺,目光渐冷:\"那吴坤呢?”
“毕竟那是本王钦点的冀州刺史!”
“吴坤苛政害民,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造成了冀州如今的局面!”
“王上,你不会还想着让这个吴坤来牵制段豪和王轩吧?”
“冀州乃是十分重要的地方,你得让一个有水平,有能力的人坐镇在那里!”
“臣以为,当断则断。”
“如果任由,其继续在冀州,到时候冀州的百姓们,民不聊生以外,王上,你的名声,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臣,认为,这个时候你书信一封,安排两个使者,将其抓捕,让陈猛斩首于邺城!”
“如此之下,可平民愤,也能让殿下,你在冀州的名声,重新找回来!”
殿外晚风骤起,卷着枯叶扑进殿门。
杨元超望着舆图上关中的红色标记,重重叹了口气。
他拾起断裂的文书,字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就依卿所言。”
“传令下去,封陈猛为冀州刺史,命他三日内将吴坤首级送来洛阳。”
“至于关中……”他握紧印玺,眼中闪过狠厉:“让凉州的吕超,让他不择手段的,拿下雍州,尽快造成两面夹击的局面!”
如果吕超看到杨元超的命令文书后,肯定则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想拿下雍州呀?
吕超面对的局势,其实比王远还要艰难,因为吕超是孤立无援的,后勤,士兵,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不说打入雍州了,他能保证凉州,没有被叛军打进去,那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毕竟此时的叛军也逐步的渗透于凉州,凉州也是受灾的地区。
虽然在吕超的治理下,凉州没有出现过民变,但是流民还是有的,在李俊叛军的渗透下,凉州内部,还是会大大小小的出现一些问题。
而李俊也派遣过使者,希望吕超能和他们合作,但是吕超拒绝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本来就是大周帝国的高层,封疆大吏,而且家族在大周帝国里,也是名门望族,他投靠你李俊图什么呢?
可以说李俊所给出的筹码,是无法招揽吕超的……
杨元超看向赵贞山说道:“我也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对了,你去传达一下,明天的朝会,也不用开了,让尚书令陈柏,来一趟我这里就行了!”杨元超看向赵贞山说道。
赵贞山抱拳说道:“遵命……”
“对了,还有,关于关中的折子,要时刻的给我送来!”杨元超看向赵贞山说道。
“遵命!”赵贞山接着应声答道。
对于关中的问题,杨元超内心是十分想解决的,他其实隐约的有些担忧,如今的天下局势已经开始不稳当了。
但是他不希望,这个局势毁在他的手里……所以他要极力的弥补。
此时他也有些后悔了,后悔争权夺利,坐在这个位置上……此时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无奈和后悔……
他此时无法想象,若是这个帝国,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崩盘的局面,那么史书会给他如何的一笔?这是他无法想象的……
到时候,他不光是历史书上的罪人,同时也是杨家的罪人。
此时的杨元超可以说是感觉到无尽的疲惫……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是无尽的向往,为了走上一步,可谓是不择手段,但是真的坐上这个位置后,他此时只有疲惫,只有无奈……
若是在给他一次机会,他此时也许不会再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