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震惊了。
云湛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从在黑市上结识她开始,这么久的颠沛流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表妹有了身孕。
还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一道来襄南的!
她只是个女孩子啊!还是在最脆弱的时候。
云湛想着,不由去看床榻上的女子,心里涩涩的。
她比很多男人都坚强,冷静、睿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栖梧皇帝真是有福气,有这样一位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贤妻。
一片静谧中,钱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老军医的衣领,“你…你没瞧错吧?”
老军医额角冒汗,还在想到底谁才是这位姑娘的夫君,看云湛和卫骁错愕的神情好像都不太像,就被钱嬷嬷薅了起来。
“老夫从军三十年,绝不会有错!”
见人信誓旦旦的样子,钱嬷嬷心里落了底,却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吓得一哆嗦。
阿乔目光闪了闪,“嬷嬷……”
钱嬷嬷一把推开那军医,问阿乔,“娘娘不是一直在喝避子汤?”
“最、最后那次,没喝……”
阿乔结结巴巴地说。
离宫的前一天,她照常端去避子汤,娘娘是没喝的,都倒进了花盆里,还告诉她以后都不用准备了。
她还因此高兴了半日,结果第二天娘娘就离了宫。
“你确定?”钱嬷嬷红着眼睛问,“陛下知不知道?”
娘娘已经离宫一个多月了,在这种节骨眼上有了身孕,万一陛下怀疑……丫头死无葬身之地啊!
阿乔被问得有点紧张,“不、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那时她想进垂拱殿解释,娘娘都不让她去,后来看娘娘出来时的样子,大抵是没提这件事的。
钱嬷嬷眉头皱起老高,这可不妙。
陛下知道了丫头在喝避子汤,偏偏不知最后那次没喝?
偏偏两人现在又生分了,万一陛下起疑,不肯认这个孩子,那她家丫头可咋办?
一旁的老军医也懵了,这位姑娘是娘娘?
哪个娘娘?当朝天子的娘娘吗?
卫骁见钱嬷嬷凝重的脸色,悄声将老军医请了下去,顺便让云湛也离开了。
把人送走,他走回来说,“我这就快马回京,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不!”钱嬷嬷一把拽住他,“等丫头醒了再说。”
看她怎么决定,她们不能自作主张。
直到午后,微末才悠悠醒了过来。
阳光很刺目,口很渴,头也晕晕的,还有些恶心。
“水……”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
正在打瞌睡的阿乔立马睁开眼,“娘娘,你总算醒了!”说着就红了眼眶。
怎么了?微末一怔。
看到旁边是阿乔,就知道是钱嬷嬷她们到了。
可她只是睡个觉而已,阿乔怎么这么大反应?
“云湛他们出事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云湛没能用虎符接手军队,被人乱刀砍死了。
“不、不是……”阿乔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她都听云湛说了,娘娘她们怎么来到襄南,上了药山,杀了林安瑜,又用火解决了五皇子他们的。
她家娘娘都有身孕了,还吃这么多苦,小丫头心疼得不得了。
怪不得一觉睡了这么久,一定是劳累过度了。
微末见她只哭不说话,急得坐起身,可或许是起得太猛,她忽然觉得眩晕了一下。
端着热水盆进来的钱嬷嬷一见人醒了,还皱眉揉着太阳穴,一副难受的样子,顿时哎哟了一声。
她慌忙放下热水盆迎了过来,“小祖宗,可别乱动!”
微末一把反握住她,“嬷嬷,云湛和卫骁他们怎么样了?”
钱嬷嬷见阿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知道微末定是误会了,“他们都好,军队也接手了,云湛现在是主将,你别担心。”
“真的?”微末有点不信,“那阿乔哭什么?”
“奴、奴婢不哭……”阿乔抽抽搭搭地答。
钱嬷嬷将她重新扶回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这傻丫头是心疼你,有了身孕还这么不要命的,你可是头一个。”
老嬷嬷偷嘴笑着。
微末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孕?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怪不得从私库返程时,她一路上都觉得天旋地转,进赵玹的中军大帐时,被药气和酒气冲得一阵恶心。
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孕吗……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惊喜、愧疚,还夹杂着一丝慌乱。
是前世的那个孩子,回来找她了?
她想起离宫前一日,亲手倒掉的那碗避子汤,从那时起,这个小生命就在她腹中扎根了吧?
钱嬷嬷见她怔愣,说道,“老奴已经备好了最柔软的马车,咱们这就回宫去吧?”
在她看来,微末有了龙种,无论如何,还是该即刻回京才是。
微末却低着头沉默。
事情还没办完,她还没让南狄与栖梧血脉交融,现在回去,她还是有半个外邦血脉的异族女子,她的孩子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异类。
虽然她也很想飞奔回京,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不从根源上解决掉南狄血统一事,这个孩子不但不能帮他稳定朝堂,还会成为他的拖累,被千夫所指。
最终,微末摇了摇头,“先去南狄。”
钱嬷嬷慌了,她本就怕陛下不认这个孩子,丫头这一去,万一把孩子生在南狄,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老嬷嬷想着,就把想法说了出来。
微末苦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我与他,此生缘分尽了。”
钱嬷嬷心里一痛,鼻子发酸。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如此折磨一对有情人?
可老嬷嬷知道,微末一旦做了决定,就任谁都拉不回来了,只得叹息一声,不再劝说。
第二日,大军就拔了营,越过国界,往南狄皇城的方向进发。
那辆本该回京的马车,也跟着微末一道,消失在了两国交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