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漏上舞动的头发，艾莉婕吓得一把关上了身后的混水阀，不敢妄动。
密集的发丝仿佛变成了某种怪物，疯狂挥舞触须，在水流的漩涡中挣扎。
花洒停水后，这团恐怖的毛发不久便失去了生命力，缠绕在地漏盖上一动不动。
在弥漫的雾气中盯了好一会儿，艾莉婕才意识那毛茸茸的东西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刚刚从自己的头皮上脱落的头发。
这些脱落的头发堵住地漏口，在水流的作用下翩翩起舞，停水后自然也就失去了“生命力”。
“这是...我的头发？”
艾莉婕起初不敢相信自己掉了这么多发，但那些发丝的颜色、长短都和自己头发一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结论。
主动式读心术会严重消耗使用者的脑力，艾莉婕在赛场折腾了一天，大脑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必然会导致这种史无前例的脱发。
艾莉婕没有心情再继续淋浴，抽出架子上的浴袍裹住身体，来到镜子前，观察自己的那头栗色短发。
比起上一次照镜子，原本浓密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稀疏了一些。
遗传、激素波动、疾病、营养缺乏、药物副作用、自然衰老都可能导致脱发。
然而艾莉婕很快就排除了这些可能，最终把主要原因锁定到「精神压力激增」上。
大脑超负荷运转的状态下，巨大的压力会促使肾上腺分泌过量皮质醇，同时使体内的雄性激素向二氢睾酮转化，而这两种物质都会导致脱发。
除了皮质醇和二氢睾酮以外，人体在“超频状态”下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还会导致血管收缩，头皮血流量减少，毛发也就停止生长甚至脱落。
也就是说，压力性脱发的本质是人类自身的一种“能量调度策略”，当大脑判定处于危机时会切断对“非必要组织”的能量供应，最终导致脱发。
艾莉婕放下手机，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导致自己脱发的就是这个原因。
但她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如果再这样超负荷使用读心术，下回不止头发，也许大脑本身或者身体的其他器官也会出现更严重的反应。
想到这里，艾莉婕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又抓下好几根发丝。
“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突破脑力的瓶颈，希望不要变成秃子吧......”
她叹了口气，沮丧地躺平，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在浓浓的困意下，艾莉婕慢慢合上了眼睛。
......
第二天，艾莉婕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双眼。
金色阳光照进窗户，玻璃外隐约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艾莉婕收拾随身物品下楼，来到前台退房，打算离开阿瑞娜小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位于弗吉尼亚州的「阿灵顿国家公墓」。
巧的是，前台的那位女服务员也打算离开这里去弗吉尼亚州。
“我辞职了，这鬼工作谁爱干谁干去吧！”
经历了这两天的一连串恐怖事件，女服务员已经不打算在阿瑞娜镇继续待下去了，计划先回老家躺平一段时间再说。
听说艾莉婕也要去弗吉尼亚，女服务员立时闪着星星眼请求她让自己搭个顺风车。
艾莉婕想了想，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女服务员顶着经理的压力主动开门接收街上的幸存者，忙前忙后给大家安排住处，协助救治伤者，表现得很亮眼。
艾莉婕对女服务员挺有好感，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太好了！我叫卡米拉，你的头号粉丝！”女服务员兴奋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艾莉婕。
“头号...粉丝？”艾莉婕尴尬地抽回手，卡米尔的热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卡米拉灿然一笑，“你从马特奥的手里救了我，又救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不仅年纪轻轻就成为了ddd特工，还是冠军安德烈的教练，简直不要太帅！”
艾莉婕没想到自己竟然收获了一个迷妹，这通连环彩虹屁拍得她挺不好意思的。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艾莉婕便不再犹豫，帮卡米拉把大包小包放到自己车上，随后到加油站把油箱灌满，掉头离开阿瑞娜镇。
汽车行驶在晴天的森林公路上，吹进车窗里的山风清爽宜人。
艾莉婕不用担心在新河峡附近徘徊的半侣，也不再去想阿瑞娜镇和安德烈的未来，只要来时阴云密布，走时候晴空万里，这就够了。
......
......
自从车上有了一个乘客之后，艾莉婕开车的速度就慢了一些，每一公里都走得很稳。
一路上卡米拉问东问西，对艾莉婕的经历非常好奇，见艾莉婕不愿意过多谈起自己的过往，又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自己的家乡弗吉尼亚州。
作为“总统之乡”，美国历史上有八位总统来自弗吉尼亚，其中包括像华盛顿、杰斐逊、麦迪逊这样的开国元勋。
除了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以外，该州山海溶洞交织，四季皆景，既有杜勒斯这样的数据中心，也有诺福克海军基地、阿灵顿县的国家公墓、五角大楼这样的军政要地。
听说艾莉婕要去阿灵顿国家公墓，卡米拉竟然觉得有些扫兴。
“我以为你要去那些更有意思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要去阿灵顿县。”
在他看来，阿灵顿县到处都是严肃的军政要地，很死板，只有某些中年退伍老兵或者红脖子“爱国者”热衷去那种地方。
阿灵顿县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就隔着一条河，拜访那里的人往往也会顺道去首都华盛顿转一转，还可以去看看国会大厦和白宫。
不过在这些去华盛顿旅游的外地人里，有一些不见得是去玩乐的，而是去白宫或者国会大厦外面举牌子抗议的。
抗议政府漠视气候变化、抗议黑命贵、抗议少数群体歧视、抗议dEI议程、抗议科技巨头垄断......
卡米拉不知道这些人哪来这么多精力和闲钱跑到华盛顿抗议，就好像只要举牌子喊口号这个国家就会有所改变一样。
“所以，你也要去抗议点什么？抗议联邦政府应对伪人不力？”卡米拉半开玩笑地说。
她觉得这位ddd女特工去阿灵顿和华盛顿一定有某种明确的目的，大概率和最近涌现的“伪人”有关。
艾莉婕只回答自己是为了找人，没有详说。
在公路上行驶了六个多小时，汽车来到了阿灵顿以南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叫做“梅斯塔”的小镇。
卡米拉的老家就在梅斯塔镇，眼看天色渐晚，她邀请艾莉婕来自己家暂住，等天亮以后再去北边的阿灵顿县。
见日近西山，艾莉婕便接受了卡米拉的邀请，在她的指路下把皮卡车停在了一栋民宅外面。
卡米拉走下车，大大咧咧地朝着房子里喊道：“爸，爸！”
房子里无人应答。
“真是的，我明明给他说了今天要回来......”
卡米拉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车库门，示意艾莉婕可以把车停到室内。
艾莉婕先用情绪纽带探查了一番，确认屋内的确没人之后才把车开了进去。
“你父亲应该在家吗？”艾莉婕走下皮卡车，向卡米拉确认道。
在伪人出没的时代，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哦，不，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卡米拉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爸是五角大楼雇员，经常忙于工作不回家，我都习惯了。”
听到这话，艾莉婕才放心了下来，既然卡米拉的父亲是五角大楼雇员，那么就应该比普通民众更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
此外从这一点也可以推断出，五角大楼和华盛顿还在正常运转，联邦政府还没有失能。
想到这里，艾莉婕忽然想起ddd的总部也在华盛顿。
甚至不仅ddd的总部在华盛顿，就连华国大使馆以及海顿议员也在华盛顿。
没准拜访完位于阿灵顿公墓附近的原型研究所之后，有时间还可以去华盛顿看一看，搞不好还有意外收获。
关上车库门，艾莉婕跟着卡米拉走进屋子。
结果一进门，她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星条旗。
星条旗对面挂着一副硕大的相框，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勋章。
勋章相框的旁边则是一副装着军装的相框，再旁边是一个魁梧军人的着装正照。
“那是你爸爸？”
艾莉婕指着照片上的军人问卡米拉。
卡米拉瞥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嗤之以鼻道：
“是啊，他就是个狂热的‘爱国者’，狂热到根本不管我和我妈。”
“就连我妈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见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