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只能通过外观推测菲尔茨大概四十多岁,可事实上,就连曾经和他最亲近的模特也不清楚他究竟活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菲尔茨忽然向模特说非常疲惫,想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休息一阵子”。
于是他就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模特通过各种渠道得知菲尔茨住进了卡尔斯滕的秘密研究所,起初她以为情人遭到了绑架,所以找过很多胡弗医院的研究员,想让他们把菲尔茨秘密解救出来。
折腾了好几次无功而返,她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菲尔茨自愿的。
因为如果菲尔茨真的要走,没有什么拦得住他。
在消失之前的几个月,菲尔茨一直在向模特表示自己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但又迟迟死不掉。
在数不清的岁月中,他试过用刀砍、火烧、枪炮、炸药、剧毒、病毒、水淹、绝食......一切自杀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菲尔茨坚信某种极端高温能够消灭自己,只是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温度。
于是他去过钢铁之都匹兹堡,张开双臂跳进熔炉,各种高炉、转炉、电炉他都洗了个遍,进去时穿着衣服,出来时一丝不挂,仅此而已。
他甚至站在内华达沙漠的核爆炸原点,在链式反应恐怖的高温中安然无恙,只有身上的衣服和毛发被全部烧光。
土星五号发射时,他在导流槽下边沐浴火箭喷出的尾焰。
几十年过后星舰发射,他又在导流槽下面沐浴了一遍更热的火焰,没有什么区别。
后来他又听说托卡马克装置里的人造太阳温度能短暂达到上亿摄氏度,于是他又拜访了一些科研机构搭建的托卡马克装置,结果被当成神经病赶了出来。
没有科研人员的帮助,他根本无法使用这些装置。
他甚至向模特透露自己曾经去过月球,想登陆太阳却因为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而作罢,还说月球上没什么好玩的,非常无聊。
后来卡尔斯滕的人找到了他,承诺会帮他找到自杀的办法。
从此以后,他就待在了哈蒙德市,帮助卡尔斯滕建立了“熔炉”研究所。
大概是因为卡尔斯滕知道无法约束菲尔茨,研究所建立后给了他相当的自由度,每周只用两天回到研究所报到协助研究,其他时间想去哪就去哪儿。
菲尔茨起初加入研究所只是为了寻死,并不在意人类的生死。
直到十六年前的一起发生在万圣节的火灾。
......
那是一家的很普通的夜店,化妆成鬼怪的男男女女们聚集在一起,伴随着喧闹的音乐扭动。
菲尔茨当时在楼上一个人喝闷酒,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只觉得楼下的人很吵。
到了晚上九点三十分,舞台上用来渲染气氛的焰火引燃了天花板上的泡沫装饰品。
火苗迅速蔓延,很快就将酒吧里的易燃装饰物挨个点燃。
在一片混乱的哭喊和焦糊气味中,菲尔茨无动于衷。
他坐在火焰里一杯一杯借酒消愁,直到手里的酒杯像冰块一样融化,屁股下的椅子因为高温而扭曲变形无法支撑他的体重,他才注意到周围起了火灾。
菲尔茨摔倒在滚烫的地板上,天花板掉落的金属块落在地上噼啪作响。
这点场面和壮观的太阳表面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他醉醺醺地看着眼里的火焰,打算就这样躺下来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一名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找到了菲尔茨。
消防员穿着厚厚的防火服,背上的氧气瓶被烈焰烧的滚烫。
菲尔茨躺在地上,看到了那个面罩下方满头大汗,一脸痛苦的消防员,非常惊讶。
他不知道消防员这么拼命来到火焰深处,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这样做就能给他卑微的人生赋予意义,给他那短暂的生命一点值得回忆的片段?
火场过于混乱,消防员的身体和意志都面临着最极限考验,一时没有意识到舒尔茨和常人有别。
见菲尔茨还活着,消防员只是本能地想带他逃离火海。
“快走啊!”
他朝着躺在地上的菲尔茨大吼。
然而菲尔茨只是恍惚地看着火焰中的消防员,没有什么反应。
情急之下,消防员索性拖起他的腿,用全身的力气把他往外面拽。
就这样,一个凡人拖着一个烧不死的“超人”,一步一步逃离火场。
他身上的防火服慢慢被烧穿,每走一步,皮肤都像蜡一样融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醉醺醺的菲尔茨终于看到了城市的夜空。
他努力抬头,又看了看前方。
只见几名医护人员将几乎烧成焦炭的消防员抬上救护车,一个女孩趴在消防员的身边哭泣。
那一刻,菲尔茨终于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要这样,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自己的灵魂,大为震撼。
消防员,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菲尔茨立刻爬了起来,在乱糟糟的地上随便扒了几套别人弄丢的衣服穿上,打车跟在救护车后面。
因为在火场里面待的太久,消防员全身重度烧伤,到了医院立刻被送进IcU,在鬼门关和死神殊死搏斗。
隔着IcU的透明窗,菲尔茨看着裹满纱布的消防员躺在床上,全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内心无比愧疚。
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原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都是一样的自私,可没想到却还有“消防员”这样奋不顾身的人存在。
“这样的人类,原来真的存在......”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并不是刀枪不入永生不死的自己,而是这个肉体凡躯的消防员。
菲尔茨颤抖着摸出手机,立刻打电话找到卡尔斯滕研究员,想让他们协助治疗消防员。
可惜当时的研究并没有往“皮肤烧伤”这个方面发展,研究所对此无能为力。
午夜十二点钟,医院走廊传来柔和的钟声。
钟声敲响后没多久,几名护士推着消防员的尸体走出IcU。
菲尔茨失神落魄地看着那个女孩趴在消防员的病床边,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他意识到,
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个悲剧。